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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8节（第3页）

&esp;&esp;君朝露没有理她。

&esp;&esp;她坐了一会，受不得寒凉，便继续回到火堆前。

&esp;&esp;眼见雪终于停歇，她从怀中掏出一串银钱，作为报答交给破庙里的少年，然后挺着大肚子转身离开。

&esp;&esp;君朝露拽着被捂热的银钱，火焰被风吹得摇晃不定，照得他的脸明明暗暗。

&esp;&esp;许久，他霍然起身，扑灭火堆，拿起棉衣急急往外面跑。

&esp;&esp;破庙在半山腰，四周全是荒芜的山岭，不高，但路很崎岖。

&esp;&esp;现在雪天，越发凶险，白雪松松盖在曾经凸起的石块上，稍一不注意就会被绊倒。寻常人摔一下倒没什么，可是妇人还挺着那么大的肚子。

&esp;&esp;找到妇人时，她的身下已经留了一滩血，脸色惨白，与地上的新雪几乎融为一体。

&esp;&esp;只有那摊火红的血，灼灼如烧，刺痛人的眼睛。

&esp;&esp;君朝露跪坐在她身前，尝试唤醒她。

&esp;&esp;许久不曾说话，少年的声音嘶哑断续：“醒醒——”

&esp;&esp;他唤不醒，又匆忙跑回山脚，拿出自己专门用来停放的、推山货与猎货的小推车，把身体沉重的女人扶在推车上，用披风盖住她的身体，推着她往城中去寻找郎中。

&esp;&esp;妇人被路程的颠簸震得睁开眼睛，迷茫地看着他。

&esp;&esp;过了会，她温柔笑了，“小兄弟，是你呀。”

&esp;&esp;“又麻烦你啦。”

&esp;&esp;君朝露艰难说道：“走过这片，有个郎中，坚持一下。”

&esp;&esp;女人捂着肚子，忽然问：“有个问题，我一直想问你，现在可以问问吗？”

&esp;&esp;君朝露用力推车，汗珠滚落，苍白双颊泛上淡粉。他呼出一口白汽，“说。”

&esp;&esp;女人：“昨夜你坐在门外看了一宿，为什么要一直看雪呢？”

&esp;&esp;君朝露想了想，抬起头，氤氲的白汽中模糊他的脸，只有一双凤眼十分明亮。他慢慢说：“月亮升起时，天地都会镀上一层银白的霜，万物都是静谧的。后来太阳也出来，冰冷又清新的空气吹过来，雪花被阳光照得通透明亮。”

&esp;&esp;他顿了顿，又道：“这些景色，我都是很喜欢的。”

&esp;&esp;第一世时御花园里盈盈带露的海棠花，第二世中冷雪中傲霜绽放的红梅，第三世里大漠的长河落日……这一世，被夕阳染红的河流、被晨曦照亮的新雪。

&esp;&esp;这样人间的景色，他都是很喜欢的，看到的时候，总有一种生在天地间，十分幸福的感觉。

&esp;&esp;“不过，”他垂下头，自嘲笑了笑，“我背着这样的诅咒，连看看这些风景的资格都不配有了。我好想看到朝霞啊。”

&esp;&esp;最想看到的，是十八岁时第一抹朝霞。

&esp;&esp;但他永远都会死在那之前的寒夜，生生世世，无法解脱。

&esp;&esp;妇人失血过多，意识有些朦胧，抓住他的手，笑道：“会看到的。”

&esp;&esp;君朝露惨淡一笑。

&esp;&esp;妇人：“昨夜你坐在门口，一直为我挡住冷风……你是个好孩子，值得看到最好的风景。”身下滚热的血越来越多，雪地里两道长长血红的车辙往前延伸。

&esp;&esp;她自知大限将至，抓住君朝露的手，哀求道：“我本来打算找孩子他爹，在淮水，我打听很久，那人是淮水陆家的少爷。小兄弟，请你帮帮我，若我不行了，孩子还活着的话，请帮我把孩子送到陆家。我包裹里还有一些银钱……”

&esp;&esp;君朝露用力敲打郎中的门，同大夫一起把妇人搀进去。

&esp;&esp;妇人不肯放开他的手，“无论是男孩还是女孩，我都已经想好了名字，叫做陆鸣。记得告诉少爷，这孩子叫陆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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