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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江念见到雾气里一瘸一拐走来的少年时,微微一怔。他这时看上去才十四岁,或者更小一点,瘦得几乎脱型,苍白发紫的手指紧紧抓住拐杖。累了,他就席地盖天睡在地上,长睫遮住漂亮的凤眼,瘦弱地身子紧紧蜷在一起。
&esp;&esp;要是七杀宗那群怕君朝露怕得要死的魔修见到这一幕,不知会怎么想。反正江念挺不是滋味的,她蹲下身,戳戳君朝露的脸,“哎,起来了,师父带你出去。”
&esp;&esp;少年迷迷糊糊醒来,凤眸里空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映出来。
&esp;&esp;江念心里咯噔一声,意识到他见不到自己。现在少年选择封闭自我,孤独地走在人世间,切断与所有人的联系。
&esp;&esp;但这既然是君朝露最后一世轮回,总能等到转机吧。
&esp;&esp;江念按下性子,跟随他往前走,想看看将君朝露拉出轮回的人是谁。
&esp;&esp;他们走在一座桥上。
&esp;&esp;斜阳洒在大江之上,一只银鱼跳过水面,掀起金色的波澜。
&esp;&esp;少年突然停下来,趴在桥栏,望着远方飞快掠过的小舟,与跳来跳去的银鱼。看了一会,他翻过栏杆,直接坐在桥桩上。
&esp;&esp;江念还以为他会跳下去。
&esp;&esp;但他只是看了很久,直到天边最后一抹余晖消失,才重新翻回来,漫无目的往前走。
&esp;&esp;迷雾散尽,桥尽头,出现繁华的城池。
&esp;&esp;是盛京。
&esp;&esp;少年在荒山中找了一座废弃的神庙,神庙上泥塑早就褪色,破败不堪的模样。他一个人住着,在山上打猎,采野果,勉强度日。
&esp;&esp;日复一日,他将破庙慢慢收拾干净,擦净泥塑上的灰尘与蛛网,无事时便靠坐在地上,凝视着那尊慈悲无情的神像。
&esp;&esp;少年眼神暗沉,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esp;&esp;天气渐冷,他拿起一年攒的猎货,下山换取棉衣与干粮。在回来的路上,他遇到一个大腹便便的女人。女人肚子很大,艰难在冰雪中跋涉,一看见他,眼睛一亮,低声道:“请帮帮我。”
&esp;&esp;君朝露面无表情从她身侧经过。
&esp;&esp;他回到自己的小破庙里,生起一堆火,烧好水,煮上这一年来唯一一顿热粥。他拿起洗得干干净净的破碗,不怕烫似的囫囵吞下一碗滚烫的粥,然后坐在门槛边,看着银白雪花飘零。
&esp;&esp;妇人再次出现在他的视野中。
&esp;&esp;他皱了皱眉。
&esp;&esp;妇人嗫嚅解释:“我只是想来避避风雪……等雪尽了,我就离开。”
&esp;&esp;君朝露面无表情,身子却让了让,为妇人让出一条路。妇人坐在火堆旁,火光照在她温柔和煦的脸颊,她呵出一口气,双手探出烤火,主动搭话:“小兄弟,你一个人住在这儿吗?”
&esp;&esp;“你的年纪这么小,你父母呢?他们不管你吗?”
&esp;&esp;“小兄弟……”
&esp;&esp;君朝露沉默着站起来,拿起破碗,用白雪刷了两遍,然后盛一碗热粥丢给她。
&esp;&esp;妇人捧住热粥,小口小口斯文秀气地抿着,笑容清浅温柔。
&esp;&esp;“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
&esp;&esp;君朝露梗着头不说话,一直凝视外面飞旋的银雪。
&esp;&esp;这场雪下了很久,火堆渐熄,妇人躺在火旁。君朝露夜里起来几次添了添柴火,再次坐在门槛前,搓搓冻得发紫的手,继续看雪。
&esp;&esp;等到晨曦,天地笼上层迷蒙的雾气,清晨在银白的冰霜中闪烁着微光,明亮的日光逐渐驱散寒夜,在天空留下明与暗两道很明显的分界线。
&esp;&esp;他看得入神,忽然身子一暖,被火烤热的披风盖在了他身上。
&esp;&esp;妇人坐在他身边,风一吹,她冻得打了个哆嗦。
&esp;&esp;“雪还在下呀,”她温柔地弯弯眉眼,抚上肚子,“小兄弟,你一直在这里看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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