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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问:“他没医疗保险,是吧?”
付灼:“是。”
老板声音低沉下去:“他这个病,万一有紧急状况,你得准备五十万打底,这还只是手术的费用,后期的医疗……药费,还有万一出现排异反应……或者再复发,你身上能有多少钱救他的命啊?”
“其实要不是考虑到你弟弟的情况……上次他来,看着长相精致,性格挺乖巧的,我也喜欢……要不是知道你弟弟生病,这事儿我就不和你提了,都说你一手好技术走哪里都能赚钱,我怎么好生生地就能舍得叫你去别的地儿?”
付灼闭了闭眼睛,脊背顺着光滑的墙壁坐在了医院空荡荡的走廊处,他低头看着明晃晃的白炽灯落下的层层光晕,一时之间进退无路,前方是刀山,后方是火海,唯有脚下这么一小块儿地方勉强安全,可在这安全的一块地方待久了,他所钟爱的那课小树苗也会被蔓延的火势烧成灰烬。
真真正正的,为难。
“我再问你一次,你赚不赚这个钱?”——
写多了一丢丢,补补昨天的~
第59章海王渣男是小可怜9
亮堂堂的白炽灯管照耀着整个走廊,微冷的秋风自高高的窗口处穿堂而过,掀起付灼一片染了血迹的衣角,男人屈膝坐在墙壁边上,低头时发丝遮住脸庞,叫人看不清神色,徒留锋利棱角。
老板说的一切他都知道,小圆的病情时好时坏没有规律,他每月要吃的药输的血,乃至必须定期去做的数项身体检查,这些全部都加起来绝对不是一个小数目,若是平常普通家庭,或许该放弃的早就放弃了,可这些至少还在付灼的承受范围之内,他还能给得起。
付灼低头沉思着,眼眸轻轻闭了闭。
他今年……二十七岁了。
五年前那次犯罪年少轻狂一时冲动,光是罚金和民事赔偿,就叫他所有的身家全部搭了进去,他一个人身无分文来到平岚市,但过去五年因为没什么用钱的地方,平时工资积攒下来的数目也不算小,所以沈缘用药和治病这些方面,倒是没有多么捉襟见肘,生活质量还是能保证的。
他既有十分,拿出九分能给沈缘更好的生活,能叫他好好地养着身体,健健康康地活着,像别的孩子一样平安快乐,付灼这剩下一分也甘愿舍去,他宁愿不留给自己任何退路,也想要他的小圆能好好的。
但是手术费呢?
如果有了合适的配型,手术费他又能从哪里拿出来?五十万只是基础,更别提万一后续出现了排异反应,亦或者病情再次急转而下,他凭着如今那点儿存款,上哪里去救沈缘的命?
如果自己是五年前遇见沈缘就好了,那时候他年少不知事,也不把钱当钱,可偏偏就是这么不逢时,叫他如今落魄到这种地步,心里反而不合时宜地住下了一个难以割舍的人。
前头一关比一关难过,万山阻拦。
留给他的只有一条路。
“呼……”付灼轻轻呼出一口气,对着那边低声道:“我考虑两天,等我弟弟出院了再说,和他商量一下。”
男人搁下手机单手扶着地板将自己无力的身躯撑起来,折身回到沈缘病床前继续给他暖着手,护士已经换完了药,恰好此时夜幕也已降临,平岚市天空中的星斗自云层中露出了微弱光线,付灼坐在沈缘身旁,低头看着少年安静的睡颜微微出神。
他睡着了乖乖巧巧,只有胸膛间可以看出一点起伏,醒了也乖,撒娇缩在他怀里的时候也乖,胡闹的时候也乖……在付灼的眼里,沈缘就没有不乖的时候。
少年不由分说地闯入他的生命里,成为了一只挂在他身上需要人精心呵护照料的小小狸花猫,这只小猫依赖他,要哄着抱着亲吻,在床上被刺激到眼泪哗哗地往下流,弄得肩膀颤抖连话都说不清楚,却依旧噙着眼泪甘愿缩在他的怀里,到最后,真正无法脱离这段感情的,反而是他自己。
“小圆……”
付灼俯身低头,在沈缘的唇间落下轻轻一个吻,又贴着他的唇角怔怔好一会儿不舍得分离,低沉的声音在安静的夜里喃喃:“……去京都,或许找到配型的机会更大。”
不仅仅是配型的问题,那边的医疗资源,原本就是小小的一个平岚市所不能比的,如若京都的医生能救得了沈缘,那么他就算把心血骨骼熬干浸透,拿之前得来的辉煌盛名去敛财,遭人唾骂到狗血淋头,那又有什么关系?
没有什么比沈缘更加重要。
这一辈子,再也没有了。
……
……
沈缘高热不退,在惊厥中做了一场无边无际的噩梦。
黑乎乎的小巷子口,少年背着书包从充满模糊昏黄灯光的远处慢慢走过去,巷子尽头锁在铁笼里的那只大狼狗却忽然挣脱了束缚朝他猛扑过来,沈缘全身僵硬无法动弹,他听得见风声,听得见远处吵吵嚷嚷的集市叫卖声音,仰头也能看得见满天星光闪烁。
可那一刻他能做到的,居然只是呆愣在原地看着那只狼狗张开锋利的獠牙,少年嗓子里的气息散尽,像被木塞梗住一般,连自己的腿都无法感知。
再一转眼,他戴着白孝站在那长方形的深坑前默默无言,看着七八个人将那只沉重棺木用木杆和绳子套在一起,将它沉入地底下面去,周围的人面色有些奇异,七嘴八舌地指着那樽棺木说着些什么,但没有人流泪,没有人哭。
他也没有。
一个女人抱着一个包裹跌跌撞撞走到他身边来,一双形状姣好的眼眸里尽是恨意,早年卷了卷儿的发丝凌乱地垂下来,她腮帮子一鼓,手上用力,那只包裹便砰地一声砸在了棺木上。
“你爸死了!”那个女人捏着他的肩膀说。
没过片刻,又张开手臂搂着他恸哭起来,沈缘像是一只被牵着走的木偶娃娃一般,面对这副场景没做出半点儿动作来,女人的眼泪蹭在他的衣服上面,浸得透透的,他有些不舒服,便抬手推了一把,却又见面前女人抬起头来,怜爱地摸着他的头发说:“他终于死了……”
“没事儿,圆圆别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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