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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微微翻身，闭目慵然道，&ldo;翡色，上酒‐‐&rdo;我将指尖伸入案上杯盏，沾了些酒，并指朝他俊雅面庞弹去。酒一洒上他脸，哥哥惊叫一声，翻身而起，&ldo;朱颜，你这可恶的丫头！&rdo;他一呆，看清楚眼前人，顿时惊喜大叫，&ldo;阿妩，是你！&rdo;两名美姬慌忙上前，左边罗帕右边香巾，忙不迭为他擦脸。我却笑吟吟扯了他宫锦白袍的袖口，不客气地揩去指尖酒渍，挑眉笑道，&ldo;似乎我来得很不是时候？&rdo;他一脸无奈，叹道，&ldo;你就不能对我温柔一些么，好歹也是堂堂王妃了，还这么淘气。&rdo;我转目去看那两名美人，一个红衣丰艳，一个绿裳妖娆，都是丽色照人。哥哥端了玉杯，又倚回锦榻上，斜目看我，&ldo;你是来赏美人，还是专程来找我捣乱的？&rdo;&ldo;美人要赏，懒人也要骂。&rdo;我劈手夺过他手中酒杯，&ldo;别以为父亲不在，便没有人管得了你。&rdo;哥哥翻身坐起，骇然笑道，&ldo;这是哪家悍妇走错了家门？&rdo;我瞪着他，瞪了半晌，终究心里一酸，垂眸叹道，&ldo;哥哥，你现在越发懒散了。&rdo;哥哥一怔，侧过脸去不再说话。侍女捧了流光青玉壶上前，注满我面前的衔珠杯。哥哥淡淡一笑，&ldo;来，尝尝我今年的新酿。&rdo;我就唇浅抿了一口，只觉清冽芬芳，异香缠绵，脱口赞道，&ldo;好香的酒！&rdo;哥哥得意非凡，&ldo;你再细品一品个中滋味。&rdo;这酒初入口时幽香缠绵，隐约有春风拂阑，夜露莹彻，桃花缤纷的风流，分明只是一点飘忽清冽的酒意，入喉却绵柔不绝，暖暖融进四肢百骸里去，不觉双颊已是微热。我叹息一笑，&ldo;芳菲四月，深浅红妆，倚栏思人，落英满裳。&rdo;哥哥大笑，&ldo;品得好，得此四句相赞，不枉我辛苦采集一番的武陵桃花……我家阿妩，真妙人也！&rdo;&ldo;这是桃夭酿？&rdo;我惊喜道，&ldo;你果真酿成了？&rdo;哥哥昔年甚爱桃花的妩媚，我们曾一起试酿了许多次，却总是做不成这桃夭酿。想不到时隔经年，他竟悄悄酿成了。若论心思奇巧风流，恐怕天下再找不出一人能胜过哥哥。他倚在榻上，笑眸深深，我佯嗔道，&ldo;若不是今日撞个正着，你还想私藏多久？&rdo;哥哥懒懒一笑，&ldo;一壶酒有什么稀罕，我一介闲人，也就精于享乐之道罢了。&rdo;我欲反驳，却不知该说什么，一时默然无语。哥哥倒兴致极高，又唤来歌姬，重新斟酒，与我对坐畅饮。一杯杯醇酒饮下，渐觉飘然，我们皆有些忘形，随着廊下丝竹击节互歌。琴伎款款拨着一曲江南小调，悠扬轻快，不觉又勾起少年往事。&ldo;拿琴来……&rdo;我微醺起身，回眸朝哥哥戏谑一笑，&ldo;妾身斗胆献艺，邀公子相合一曲。&rdo;哥哥连声称妙，立即唤来侍妾，奉上他那支名动京华的引鹤笛。我的清籁古琴并未从王府带来，便随意取了乐姬的瑶琴，信手拂去，音色倒也清正。我凝神垂眸，指下轻挑，弦上余音犹自宛转，流水般琴韵已袅袅而起。清韵初起《上阳春》，宛转跳脱的曲调里，一缕空灵的笛声徐起，与琴音相逐引，宛如蹁跹双蝶，逐着四月柳梢，在春风中相戏。忽而琴音一转，自那春光明媚的四月天，飘摇直入斜雨霏霏的秋日黄昏，日暮月沉，天地晦暗，笛声亦随之低抑幽咽，百转千回，道不尽离别惆怅，诉不完落花伤情。哥哥倾身朝我看来，目光恍惚，有刹那的失神，笛声随之一黯。我无动于衷，指下陡然用力，划过一串金铁般肃杀之音，硬生生惊破那哀怨颓靡的笛声，带起朔漠黄沙的苍茫，长河滔天的豪迈。我的琴音越拔越高，飞扬处似游侠纵横，仗剑江湖；激昂处如将军百战，驰马沙场。而笛声渐渐力乏，几次转折之后，已跟不上我的音律。铮然一声裂响，琴弦崩断，笛声随之喑哑。哥哥冠玉般面庞，罩上一层异样的嫣红，眸底一片惊震，执笛的指节隐隐发白。我亦气血翻涌，冷汗透衣，似耗尽全身力气，一时说不出话来。&ldo;阿妩，你的琴技精妙至此，哥哥再也跟不上了。&rdo;哥哥转头看我，怅然一笑，神情有些恍惚。我抬眸直望向他，缓缓道，&ldo;意由心生，曲随心转，引鹤笛依然是天下无双，可是哥哥，你的心呢，它还和从前一样高旷自在吗？&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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