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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张自贤霎时面目通红,不知是羞耻多一些还是愤怒多一些。
&esp;&esp;话里话外说的皆是他从前劣迹,却不点名道姓叫他正面应对,反倒将矛头对准江余氓。
&esp;&esp;这又何尝不像像黄毛小儿犯了错,被提溜到大人跟前讨说法?
&esp;&esp;叶玉棠心想,若她是张自贤,多半这回已经臊得要掘地三尺要将自己埋了。
&esp;&esp;他料想今日必有一死,梗着脖子骂了句,“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哪来这许多废话?”
&esp;&esp;死到临头,突然生出了点气节。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这话倒也有几分道理。
&esp;&esp;谁知巴德雄却说,“杀?今日呢,我可不是为了杀人来的。人命可惜,剑式也可惜,我昨日反思己过,觉得做人当把格局打开……”
&esp;&esp;一席话令张自贤稍有迷茫,旋即打了个哆嗦,忽然生出惧意。
&esp;&esp;倘或巴德雄若直截了当要寻仇报复,反倒能给他个痛快。
&esp;&esp;但如此故弄玄虚,如头上虎头铡死活落不了地,一颗心始终不高不低悬着。
&esp;&esp;巴德雄接着说,“你们口中我大奸大恶,我却自忖本性不坏。虽杀过几个人,倒也事出有因。诚然,手头是染了血,故我今日前来,是来赎罪的,是来渡人的。你们若愿成我之美,那过往私怨,我便也既往不咎。”
&esp;&esp;江宗主始终不曾出言主持局面,程宗主亦不在当场,旁人大多不知事情全盘始末,此刻自然也不明白他葫芦里买的什么药,故不肯随意接这话茬。一时群龙无首,场面无人主持,稍乱了阵脚。
&esp;&esp;铜面生见江宗主与公子立在一处,想他多半为什么事绊住,便代为出口问道:“你说手头染了血?这些年,你伤了谁,杀了谁,又如何染血,可否一一言明?”
&esp;&esp;巴德雄笑道,“急什么,一件一件来。”
&esp;&esp;说罢,他转头望向张自贤身前,问方才骂他那少年:“你将你师父一身绝学学个十成十,要多少年?”
&esp;&esp;那少年一愣,思忖半晌,旋即认真答道:“站桩三年,养气三年,练气三年,运使又三年。龙虎山重外功,与人过招必要近得身旁,要练得‘上虚下实中间灵’。因此这四样基本功夫较之别派更为看重,没个十四五年不成气候。之后再习剑法刀法、拳法掌法,此为形意,少说也要年才得要领,至于领会得如何,全凭个人天赋造化。自入门来,旁人皆说师兄根骨清奇,可堪与师父当年比肩。而我天资愚钝,稍逊一筹。师父入门二十年习得乾坤手,师兄与师父相当,我则至少需再多习上四五个年头……你问这个做什么?”
&esp;&esp;巴德雄问,“今日我给你一条捷径,可一步登天,别说与你师父比肩,哪怕武冠天下,亦不在话下,你走不走?”
&esp;&esp;那少年不屑笑道,“习武乃是以身筑高楼,妄想偷工减料一步登天,轻易便使楼台塌,便是自寻死路。”
&esp;&esp;叶玉棠觉得这话耳熟,细细想来,似乎是剑老虎常挂嘴边的一句话,乃是老生常谈,没想倒被晚辈们记挂在心里。
&esp;&esp;她往剑老虎处看去,果不其然,他听闻这话,脸上难得流露出些微欣慰。
&esp;&esp;巴德雄摇摇头,“可惜,可惜。今日你师兄折了,师父也立刻就要死了。这一门剩你一根独苗苗,却还要十年方能学懂这门功夫。可惜,可惜,乾坤手就此绝迹喽。”
&esp;&esp;少年扶着师兄,回头看看自己师父,不禁脱口骂,“你这老怪,怕不是眼瞎了?省些力气治治眼疾吧!”
&esp;&esp;巴德雄笑了,指指腰,“你师兄冲进猫鬼阵,从这里往下,咔嚓,废了。”
&esp;&esp;“你问问你师父,问问这一众江湖前辈,问问江宗主……”
&esp;&esp;“古往今来,这世间猫鬼阵落下的残疾可有哪个治好的?”
&esp;&esp;……
&esp;&esp;字字句句皆对他师兄除以死辠。
&esp;&esp;他师兄就折在他眼前,在他怀里痛苦□□。
&esp;&esp;而他师父,一言不发,简直像在佐证贼人一字一句……
&esp;&esp;那老头喋喋不休,接着说道,“你师父嘛,与我有不共戴天之仇……”
&esp;&esp;少年人虽面色如纸,倒还算坚定,攥紧拳头,骂了句,“满口胡言,诡计多端!还请闭嘴吧,我不同你搭话!”
&esp;&esp;索性闭起眼,不听不看,全当他放屁。
&esp;&esp;叶玉棠会心一笑。这小孩也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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