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瑶芳劝道:&ldo;我看娘也不必去了。不然爹回来又要说了。反正爹是朝廷的官儿,也不用巴结藩王,咱们礼到就行了,也不用很厚的礼。&rdo;韩燕娘犹豫地问:&ldo;这……不大好吧?&rdo;瑶芳道:&ldo;《左官律》后,何朝不重朝廷而薄藩屏?&rdo;丽芳因问:&ldo;《左官律》是什么?&rdo;瑶芳答道:&ldo;是汉法,严禁中枢官员往藩国任职,违者严惩。是七国之乱以后,汉廷特特制定的律法。&rdo;七国之乱韩燕娘与丽芳就都知道了,韩燕娘道:&ldo;那就走寻常的礼吧。反正你爹与楚王也是不睦,送多少礼也讨不了人家欢心。大姐儿跟我来拟单子,二姐儿去看看今天的邸报有什么消息。&rdo;瑶芳笑应了一声,往张先生那里取邸报看。张先生也痛快,一脸喜色地将邸报递给了瑶芳,开心地宣布:&ldo;吴贵妃产下一子,这下王才人无法囤积居奇了。&rdo;瑶芳:【你娘!居然不是张丽嫔,居然是吴贵妃!她不该现在生的啊!我就知道王才人是来捣乱的。】将邸报卷了一卷,瑶芳淡定地道:&ldo;是啊,将来还未可知。&rdo;等娘娘生了太子,你们就哭吧!太妃的明悟张老先生觉得自己真是有病,小女学生面色不虞的时候,他担心消息有什么不妥。小女学生一脸平静了,他心里更是敲起小鼓来了。战战兢兢地问一句:&ldo;小娘子,吴贵妃生子,有何不妥么?&rdo;难道是个早夭的命格?忐忑不安的声音,瑶芳上辈子听过的太多了。仰脸扫一眼张先生的脸,见他脸依旧胖着,人也依旧圆着。只是胖脸上已没了红润之色,像是被水泡了两天的米粒一样苍白一块块的老人斑彰显着自己的存在。想起贺成章说过的话,瑶芳心底一阵愧疚‐‐贺家累张先生良多。上前一步,瑶芳轻声道:&ldo;先生毋忧,没什么事的。陛下终有嫡子。&rdo;张先生抚胸道:&ldo;老了老了,遇事总是担心。&rdo;瑶芳笑道:&ldo;先生,我先前也是担心这个担心那个,如今却淡定了。&rdo;&ldo;哦?&rdo;&ldo;以前总是怕,这个跟我知道的不一样了,那个跟我知道的不一样了,这要怎么办呢?我所恃的就是这些&lso;先知&rso;呀!&rdo;瑶芳脸上笑容不减,&ldo;现在倒是想明白了,我所恃的,是我自己,是多年养成的经验,是我所见所学,与是不是先知无关的。想前生,还没有现在这么好的局面,我也笑到了最后。不是么?如今学得比前生多,父母家人俱在,还有先生帮我,哪怕什么都不一样了,焉知我就过不好呢?从今往后,先生也不要问我此事与前世是否相符,凡事,牵一发而动全身,我与前生不同了,王才人亦如是。若还是沉缅与&lso;先知&rso;,就是入了魔障,被&lso;先知&rso;束缚了手脚。自己给自己画地为牢,岂不可笑?作茧自缚与作法自毙的区别,有时候没那么大。&rdo;张先生面上满上怅然之色,许久,沉重渐褪,眉眼间又是一片轻松,颇类初到贺家做西席时的悠然:&ldo;龙困浅滩,终有一飞冲天之时,说的便是小娘子吧。&rdo;瑶芳道:&ldo;先生过奖了。我知先生心怀天下,为楚王事日夜忧心,先前我亦如是。可如今一想,纵然事先不知,到了湘州来,看楚王的作派,换甲杖、抚流民、收士林之望,难道很妥当么?哪怕他不反,也要吃些亏的。家父身在湘州,又岂能置身事外?是也不是?&rdo;张先生抚掌大笑:&ldo;是极,是极!&rdo;师生二人将话说开,心头都是一松。瑶芳揉揉笑酸了的脸颊,对张先生一施礼:&ldo;先生笑了便好,&rdo;抓起邸报一扬,&ldo;我拿邸报给娘读消息去。&rdo;步履轻快地到了正房,韩燕娘正提着儿子将他从炕上拎起来。贺平章不满周岁,不止不会走,连爬行都还不熟练,爬着爬着就爬成四脚朝天。丽芳拿着绣绷掩面,笑得花枝乱颤。瑶芳往她那绣绷上一看,上头是个喜鹊登枝的样子。走过来摸摸贺平章的大脑门儿,上头略有一点薄汗,韩燕娘见了,忙拿帕子给儿子擦了,又拉过瑶芳的手来也擦一擦。就听瑶芳神色暧昧地问丽芳:&ldo;阿姐绣了两只鹊儿?&rdo;韩燕娘也瞅一眼绣绷,嗔道:&ldo;你别跟她淘气,一只两只的,有什么?&rdo;心里却想,不知不觉二姐儿也大了,也会跟姐姐说这种话了。丽芳将身一拧,抱着绣绷跑出去了:&ldo;你们都不是好人,我去寻三妹妹玩了。&rdo;三妹妹就是她养的那只三花猫。贺家只有姐妹俩,丽芳养这猫儿养得上心,每日拿鲜鱼喂它,因是因母猫,每每就叫它&ldo;三妹妹&rdo;。丫头仆妇们凑趣儿,有时候也唤这猫儿&ldo;三娘子&rdo;。韩燕娘看得有趣,也不禁她们,弄得有人开始打听知府家是不是真的有这么个三小娘子。瑶芳低头闷笑,韩燕娘道:&ldo;你别总逗她。&rdo;瑶芳吐吐舌头,理起了邸报:&ldo;娘,有新消息,听不听?&rdo;韩燕娘无奈地笑了。邸报上除了吴贵妃生了个儿子,皇帝要给这孩子封王,被内阁拦了下来。余下的是一些官员的升降之类,全国官员轮番进京,不停地有人升迁,有人降职,还有免职问罪的‐‐十分热闹。韩燕娘看来看去,都没有看到有新同知下来,问道:&ldo;这湘州府,就没有同知了?&rdo;瑶芳道:&ldo;官场上的人,迷信得很,湘州府连着两任同知在任上坏事儿了……现在怕没人敢来了。&rdo;韩燕娘愁道:&ldo;你爹一个人,他忙得过来么?&rdo;瑶芳道:&ldo;娘这话说错了,不是爹一个人忙不忙得过来,唉,是看两位师爷忙不忙得过来。&rdo;韩燕娘板着脸道:&ldo;你姑娘家家的,怎么能说亲爹的不是?叫人知道了,要说你这孩子无礼。先前说大姐儿口无遮拦,如今她好了,你也要管一管自己的嘴了。&rdo;瑶芳虚心受教。待七月初,贺敬文磨磨蹭蹭地回来,瑶芳对亲爹就出奇地恭敬。贺敬文今年大计又得了个优等,固因举人出身,官场上难再有进益,却也欢喜。见女儿这般,恭顺,他更有一种飘飘然之感:&ldo;乖~&rdo;回来先不管什么境内庶务,反正有张先生帮衬着,他总是放心的。头一件事是将准女婿赵琪唤过来教育一回,讲述京城见闻,夸赞自己见过世面等等,又将容尚书之和蔼可亲,已升做左副都御史的原容翰林之诙谐幽默,大大地渲染了一番。其次讲容家子孙如何守礼,容尚书幼子容蓟如何年少聪颖狠夸了一遍。赵琪好气又好气,心说,左副都御史之诙谐,那里头有一半儿是在逗你呢你没听出来吗?口里却问:&ldo;听泰山大人这般说,来年入京,小婿定要会一会容七郎的。&rdo;贺敬文摆完了岳父的架子,又因躲过了楚王的生日,心情很是畅快,摸摸下巴:&ldo;唔,你明年就要入京了,我今年已向容尚书提到了你,到时候你带我一封书信过去就是了。&rdo;要不是媳妇儿还扣在贺家,赵琪很想马上就到京里去,免得忍不住手痒暴打这个装腔作势的傻岳父。天地良心!赵琪其实不是个谦谦君子,被硬逼得对个棒槌作揖打拱,不痛快极了!【为了媳妇儿,我忍!】忍到最后,赵琪才从贺敬文那里得了一句允许,去看丽芳养的三花猫。说是看猫,谁都知道这是连人都一块儿看了。‐‐‐‐‐‐‐‐‐‐‐‐‐‐‐‐‐‐‐‐‐‐‐‐‐‐‐‐‐‐‐‐随着贺敬文回来,府衙的一切又都恢复了正常。贺敬文会干的事儿不多,胜在想做事时就会踏实出傻力气去做。据他在京城打听来的消息,钦天监那里认为最近二年会有大雨,他又出去巡视去了。瑶芳恐他万事不过心,在他临走时特特提醒:&ldo;千万别忘了弟弟的周岁,一定要赶回来。&rdo;贺敬文实是没有想到此节,又不能跟闺女承认,口上还要骂一句:&ldo;小小年纪,这般啰嗦,全不似小时候可爱。跟你娘还有你姐姐学坏了!&rdo;瑶芳深吸一口气,笑道:&ldo;爹说哪里坏了?我改。叫娘和姐姐一道改。&rdo;说到最后几乎要磨牙。贺敬文连连摆手:&ldo;我不与你们妇道人家歪缠。&rdo;这就变成妇道人家了,瑶芳懒得跟他再说话,转身去寻韩燕娘,安排平章的周岁。哪知今年这天气很是奇怪,真叫钦天监给说准了,从贺敬文走了之后就开始下雨。连绵的秋雨直下了半个月还不曾停,弄得平章的周岁宴都些阴沉。贺敬文淋得像只水鸭子一样地回来了,一边换衣服一边骂巡抚:&ldo;河堤都快要泡坏了!旧年我向他多要些款子好将河堤修得牢靠些,他硬说没有,真不是个好人!大水怎不将他房顶冲了去?&rdo;韩燕娘素知他嘴里没好话,也不大生气,拧着他耳朵道:&ldo;哪有这般诅咒上官的?你还是好生想想,湘州府城外不远就是河道了,一旦发了大水,怎么办?&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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