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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8节（第1页）

&esp;&esp;又是一阵潮水般的掌声，以至于李书记不得不伸出双手往下压，才能得以继续发言。

&esp;&esp;而在封锁线外的一帮泥腿子农民工，却瞪着困惑的眼睛问道：“为啥刚建好的大楼就炸了？”

&esp;&esp;旁边有个戴眼镜穿白衬衫的知识分子鄙薄的扫了他们一眼，说道：“这叫不破不立，这座大楼已经妨碍了我市的经济大发展，只有拆掉，才能建设全国的成了晨光厂的新任厂长兼书记。

&esp;&esp;谈了一会儿厂里的事情，大家情绪都有些低落，老妈岔开话题说：“小陆，孩子今年多大了，结婚了没有？”

&esp;&esp;陆天明说：“二十好几了，不服管了，我看抱孙子那天就等不到了。”

&esp;&esp;老爸说：“我家这个还不是一样，三十岁的人了还不结婚，再说都没有用，现在的年轻人啊，真的不比我们那时候了。”

&esp;&esp;陆天明说：“小光是干事业的人，晚点结婚也好，省得被家庭拖累，我家也是个小子，要不然咱们两家还能做个儿女亲家呢。”

&esp;&esp;大家哈哈大笑，酒足饭饱之后，陆天明提议去厂里看看，老爸第一个响应，刘子光见他们兴致盎然的样子，也欣然表示愿意陪同前往。

&esp;&esp;权当饭后散步了，刘子光父子陪着陆天明一路步行来到晨光机械厂大门口，这座大门还是九十年代初期修建的，上面的马赛克都剥落了，露出里面的灰色水泥底色，大门上还贴着四张褪色的红纸，上写四个大字“欢度元旦”。

&esp;&esp;传达室里，几个汉子正在甩扑克，大门敞开没人管没人问，随便谁都能进，厂区里茅草丛生，高大的车间爬满枯藤，玻璃残破，大门上锁，一派衰败景象。

&esp;&esp;也有一些车间在进行着热火朝天的生产，但那都是对外承包的车间，晨光厂沿街围墙全都建成门面房进行出租，设备比较新的车间也承包了出去，生产一些铁栅栏、防盗门之类的低级产品。

&esp;&esp;甚至还有个废品收购部也设在厂里，垃圾遍地，臭气熏天，啤酒瓶子硬纸盒子塑料皮旧铁皮扔了一地，还有一堆窨井盖也丢在那里，几个贼眉鼠眼的家伙正在和收购部老板讨价还价。

&esp;&esp;陆天明的脸色越来越阴沉，直接往厂部方向走去。

&esp;&esp;厂部就在一栋灰色的综合楼里，楼下停车场上横七竖八的停着几辆捷达、皮卡，陆天明倒背着手，冲厂部楼一努嘴：“走，里面去看看。”

&esp;&esp;厂部大楼走廊里非常阴暗，墙皮发霉剥落，充斥着一种陈旧的味道，走廊是水磨石地面，办公室的门都是老式木门，上面钉着木牌子，什么清欠办、安置办、妇联、团委、计划生育办公室、保卫科、生产科、质检科，应有尽有，五脏俱全，但是大部分办公室的门都是关着的。

&esp;&esp;陆天明走到其中一间开着门的办公室前，只见里面坐着几个男人，正聚精会神的在电脑前操作着，心中稍感欣慰，忽听其中一人猛拍大腿喊道：“妈的，上个厕所的功夫，菜就被人偷完了！”

&esp;&esp;陆天明摇摇头，上了二楼，财务室门口站着几个退休老工人，似乎是来报销医药费什么的，但是铁门紧闭，上面还贴着一张纸条“三点上班”

&esp;&esp;哪有三点上班的道理，陆天明径直过去砰砰敲响了财务室的铁门，过了老大会，才有一个半老徐娘揉着惺忪的睡眼过来打开门，没好气的骂道：“敲敲敲，敲你妈的头啊，还让不让人睡午觉了。”

&esp;&esp;陆天明正色道：“谁规定的三点上班？你不知道外面有这么多的退休工人在等着报销么？”

&esp;&esp;半老徐娘斜着眼瞄了他一眼，不屑的问道：“你哪个单位的？”

&esp;&esp;陆天明说：“你没有单位，你回答我的问题。”

&esp;&esp;半老徐娘冷笑一声：“我当是新来的厂长呢，原来是个闲的蛋疼的老头，哪里凉快哪里蹲着去，这里是财务重地，你再捣乱我就叫保卫科了。”

&esp;&esp;陆天明没再说什么，转身下楼，正遇到一帮科室干部们上楼，个个脸喝的通红，衣服敞开着，手里拎着象棋盒子和茶杯，大概是上去下棋休息的。

&esp;&esp;来到楼下，陆天明长叹一声，脸色很难看，对刘老爸说：“师傅，没想到厂子变成这样了，这还是我们那时候的晨光机械厂么？”

&esp;&esp;老爸说：“小陆啊，厂子这样已经好多年了，不死不活的，也怨不得他们啊，厂长换了一个又一个，光知道往自己口袋里捞钱，谁管工人的死活啊，可惜咱们厂那些身怀绝技的老工人了，听说高级焊工在南方厂子里一月能拿八千多块钱呢，搁在咱厂就只能吃低保，吃救济了，你说这是啥事啊。”

&esp;&esp;陆天明听了这番话，眼睛却忽然一亮，说：“咱厂死不了！现在什么都重要，人才！”

&esp;&esp;……

&esp;&esp;第二天，新任厂长兼书记陆天明在国资委领导的陪同下前往晨光机械厂，在宣读了组织上的任命书之后，陆天明便将自己关进了厂长办公室里，每天就是看看文件，上上网，并未有任何三板斧的行动。

&esp;&esp;这样一来，科室干部们放了心，又开始往日那种生活，每天迟到早退，人浮于事，反正厂子就这样了，除了收收房租，报销个医疗劳保，还真没有其他活干。

&esp;&esp;陆天明甚至没有处理那个敢于顶撞他的财务室老娘们，他就像个和气无比的老好人一般，毫不触动任何人的利益，只管当个不管事的闲散厂长。

&esp;&esp;一周之后，陆天明再次来到了刘子光家，和他的师傅进行了一番促膝长谈，直到深夜十点钟刘子光回家的时候，陆天明还在客厅里坐着，茶几上的烟灰缸里，烟蒂已经堆积如山了。

&esp;&esp;屋里烟雾缭绕，但是两位父辈脸上的表情却是很专注的，刘子光开玩笑道：“明叔，您这不是要三顾茅庐请我爸出山吧？”

&esp;&esp;陆天明笑道：“小子，算你猜对了，你爸已经答应我了，返聘担任第一车间的车间主任。”

&esp;&esp;刘子光看看老爸，老爸极其严肃的点了点头。

&esp;&esp;“咱厂哪还有什么第一车间啊，都租出去了，我还租了一个呢，让邓云峰生产些简单的机械设备啥的，生意还不错，对了，明叔你不会是要把这些租出去的车间都收回吧？”刘子光问道。

&esp;&esp;“不会一刀切，那些合同我都看过了，有些是正常出租的，有些简直就是白送，上千平米的大车间，一年五千块钱就租出去了，这简直就是渎职！总之一句话，从现在开始，晨光厂要进入正轨，这是一个很大的工程，仅仅靠我一个人是不够的，要靠咱们厂的老少爷们们齐心协力才行。”

&esp;&esp;陆天明眼中透射出坚定的光辉，捏着烟的手指纹丝不动，仿佛沉浸在对未来的憧憬之中。

&esp;&esp;旋即他又展颜一笑，站起来说：“不早了，我先走，明天我到红星公司找你谈点事，你们别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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