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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儿笑道:&ldo;这倒是,当初听说四爷要娶她,底下的人都不信呢。放着多少现成的大家闺秀不要,却要娶一个傻子。这、这倘若将来要有个一子半女的,也是个痴傻的,该怎么办呢?&rdo;罗氏原本愤愤的,听了这句却嗤地笑出来,道:&ldo;哼,这话说的是,何况你们既然都想的到了,四爷难道想不到?照我看,迟早是要休了她的。&rdo;罗氏自己寻得了慰藉,这才又得意起来,领着丫头过宝瓶门而去。就在罗氏走后,许姨娘从一丛芭蕉后走了出来,原先她本想四房探望,走到这里,又觉着贸然前去不妥,便在此徘徊。谁知罗氏同云儿从抄手游廊下经过,所说的话竟给许姨娘听了个正着。许姨娘听在耳中,急在心头,待要现身让她们不要再说下去,但是那些话虽然不堪,可却句句诛心。何况,当初范垣立意要娶&ldo;温纯&rdo;的时候,许姨娘也曾有过相同的&ldo;报复论&rdo;的想法。她本来正犹豫要不要去四房,因听了这番话,却没了迟疑,径直往四房而来。琉璃因为才打发了那位三夫人,回来屋里,本想继续做针织,可手才碰到线就想到罗氏说的&ldo;小孩子&rdo;,于是忙又烫手似的放下。正有些不知所措的,听到外头丫鬟说:&ldo;姨娘来了。&rdo;这边儿琉璃还没反应过来是谁,转头看时,却见是许姨娘从门外进来了。琉璃忙起身,正要行礼,许姨娘早走过来,扶着手道:&ldo;万万不用客套。&rdo;琉璃应了,忙请她坐了吃茶。许姨娘也看了一眼桌上的刺绣,却并没有拿了细瞧。琉璃的针织本就拿不出手,这位又是范垣的生母,算来也是她的&ldo;婆婆&rdo;,如果给她看见自己粗陋的功夫,却有些难为情。幸而许姨娘意不在此,只道:&ldo;方才我来的路上遇见了三房太太,她来找你了?&rdo;琉璃点头。许姨娘笑道:&ldo;我看她脸灰灰的,可是有什么事?&rdo;琉璃毕竟不是真的呆,自打成亲后,许姨娘就没有来过一次,今儿破天荒的来了,进门又提罗氏,自然是因为罗氏在这里碰壁后,或许不干不净说了什么,或许把气撒在许姨娘身上,也未可知。琉璃打起精神:&ldo;是三太太说了什么?&rdo;许姨娘忙道:&ldo;不不,只是我觉着奇怪,多嘴问问罢了。&rdo;琉璃笑道:&ldo;其实没什么,只是闲话了几句而已,我心里是没什么的。她要是因而记恨我或者四爷……甚至也怨恨您,可就大不该了。&rdo;许姨娘听出了琉璃话中的意思,忙解释:&ldo;她并没跟我照面,我只是远远地听什么&lso;办不成事&rso;之类的话,难道是她求你办什么事?&rdo;琉璃见她透出来,就把罗氏来意告诉了许姨娘,又说道:&ldo;是我回绝了,这本就不是我分内的,何况如果官职都是内宅里求出来的,朝廷又何必有科举一说呢?岂不都乱了套了。&rdo;许姨娘明白过来,忖度说道:&ldo;原来是为了这件事。虽然你回绝的好,但她心里自然是不受用了。&rdo;琉璃笑道:&ldo;姨娘何必管她,理在咱们这边儿,若是她受用了,岂不是让四爷不受用?&rdo;许姨娘听她如此维护范垣,点头道:&ldo;你说的很是,只是我担心你从此白受些委屈罢了。&rdo;琉璃带笑摇头:&ldo;我真没什么可委屈的,心里一点儿都没有呢,姨娘放心,姨娘也不该把这件事存在心里,只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也就完了。&rdo;许姨娘望着她清澈带笑的眸子,原本焦虑不安的心,仿佛在这种笑容之中也被迅速治愈了。又想到罗氏所说的那些不堪,许姨娘不禁说道:&ldo;垣儿能娶到你,真真儿是他的福气。&rdo;琉璃认真想了想,终于小声说:&ldo;我能嫁了他,也是我的福气。&rdo;当夜,琉璃思来想去,终究把罗氏来的事儿跟范垣说了。范垣听见她如何回绝罗氏,很觉意外:&ldo;你当真是这么回她的?&rdo;琉璃道:&ldo;是呀,我因想着毕竟是妯娌,如果我直接说我不能,必然她脸上挂不住,所以只假说我给哥哥求过……我哥哥当然比这府里的三爷更亲近一层了,哥哥都不能够何况三爷,我不过是想让她知难而退罢了。我、我没做错吧?&rdo;幽淡的烛影之中,范垣的脸上浮现一丝笑意:&ldo;你做的很好,怎么突然这么聪明会事了?&rdo;琉璃听他夸奖,这才喜欢起来,不禁拉着他的手道:&ldo;师兄,我做的真的很好吗?&rdo;娇软的身子撞到手臂上,一股幽香也随着沁入口鼻,直达五脏六腑。范垣有些口干舌燥,便略有些僵麻地&ldo;嗯&rdo;了声。琉璃只顾喜欢,毕竟在范垣的口中一直都说她&ldo;笨&rdo;,好歹得了句亲口称赞……这会儿才体会到朱儆的心意。那次朱儆向琉璃抱怨说不管他做什么,范垣都不满意,琉璃还只当是小事,如今亲身体会,才了解到范垣的一个承认或者一声鼓励,对他们来说是何等的重要。只是范大人此刻想的显然跟琉璃不是一回事。范垣咳嗽了声,道:&ldo;琉璃。&rdo;&ldo;嗯?&rdo;琉璃抱住他的胳膊,仰头望着。范垣垂眸瞥她一眼,目光在这张绝色的脸孔上定了定,才又转开,只盯着床头挂着的一个缎子菱角香囊:&ldo;昨儿回来的路上,我本想问你一件事。&rdo;琉璃道:&ldo;什么事?你说。&rdo;&ldo;我……我想问的是,&rdo;范垣深深呼吸:&ldo;你现在还喜欢、先帝吗?&rdo;琉璃微微一颤。范垣喉头发紧:&ldo;怎不回答?&rdo;琉璃松开抱着他的手:&ldo;我……我不知道。&rdo;范垣皱眉:&ldo;你不知道?&rdo;琉璃略觉茫然。当初在慈恩寺的杏花底下惊鸿一瞥,被当时的端王惊艳,又给他柔情所俘获,终究嫁了。端王对她自然是极为宠爱的,虽然府里本就有了王妃,姬妾等,可对待琉璃,却又不同,平心而论,算是并没有亏待过琉璃。要问喜不喜欢朱睿琮,自然是喜欢的。起初是惊艳,然后是习惯。从对一个出色男子的惊艳之喜欢,到对&ldo;端王&rdo;以及&ldo;夫君&rdo;这双重身份的敬爱,尊重,畏惧,慢慢地,一切已成习惯。要说喜欢,当然是曾喜欢的,无可否认。而且琉璃也从无暇去想别的。只是在以温纯的身份重生后,在南边的那段时间,无所打发的时候,看了许多的闲书,诗集等。每每有读到&ldo;一生一世一双人&rdo;,或者&ldo;只羡鸳鸯不羡仙&rdo;等,心底都会有一刹那的恍惚。那会儿,她会想到端王。可同时想起来的,还有那个被端王改过了的……原本粗眉楞眼板着脸的泥人。范垣见琉璃愣愣地不答,心头那股火直涌上来。他拧眉盯着面前的这张脸,手在她腰间一揽,同时一扬袖,桌上的红烛随之熄灭。琉璃只觉双足瞬间离地,身子轻飘飘地,原来是给他抱了起来。一团漆黑里,头脸被帐幔轻纱微微地温柔拂过,下一刻,人就落在了暖软的被褥之上。温柔才熄了桌上的蜡烛,眼前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清,琉璃只觉那层层的帐幔拂过头脸身上,最后身体坠落床褥之上,一时昏头昏脑,如置身云端。她只来得及唤了声:&ldo;师兄……&rdo;两个字才出口,尾声就变成了暗哑的呜咽,原来已给封住了双唇。可对于范垣来说,这有些含糊不清的一声呼唤,就像是一个明晰而叫人无法抵抗的信号。琉璃是范垣从情窦未开就心向往之的人,更兼失而复得,这份心悦自然是无可形容的。唯有一点让范垣心结难解的,就是琉璃如今是以温纯的身体复生,虽然心里认定了跟自己朝夕相处的人是琉璃,但一旦看见眼前这张脸,不免有些警然。更加丝毫没体会到严太妃所说&ldo;绝色倾城&rdo;云云,反而隐隐觉着&ldo;败兴&rdo;的很。不管外间那些流言何等荒谬,范垣实则却是个颇为&ldo;洁身自好&rdo;的人,从不去沾染爱好什么美姬娈童之类。这一则源于他的出身,以及幼年的惨迫经历,二则,却是因为他后来入了陈家,从此对琉璃许了心意,所以更难再把其他任何女子放在眼里了。只是他正当盛年,年富力强,精力充沛,又终于遂了心愿娶到了琉璃,本该夫妻和合,鱼水交融的。偏偏因为琉璃顶着的是温纯的皮相,让范垣每次想要行事,心底都有些无端打憷。虽说起来好笑,只是当看着这少女绝色的脸孔的时候,想到要跟她做那些至为亲密的事,范垣竟隐隐地有种背叛了琉璃,甚至也背叛了自己的心虚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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