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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出结束时,没人鼓掌。
不是冷漠,而是震撼。
一位拄拐的老人颤巍巍走过来,拉着男孩的手,用沙哑的声音说:“你画的那些……我也梦见过。年轻时我想学唱戏,我爸非让我种地。这一辈子,我就再没碰过锣鼓。”
男孩仰头看他:“那你现在还能唱吗?”
老人愣住,眼眶忽然红了。
当晚,村里几位老人聚在一起,商量了一件事:恢复“幸福村夜话”。那是几十年前的传统,农闲时大家围坐一起讲故事、唱民谣、说心事。后来渐渐断了,因为“没人愿意听废话”。
林浩然离开前一天晚上,参加了第一场重启的“夜话”。
地点就在小学操场。篝火燃起,村民们自带小凳,围成圆圈。没有人主持,谁想说话就站起来。
第一位开口的是李素芬老师。
“我丈夫十年前病逝,我一个人带两个孩子。为了让他们上学,我偷偷去山上采药卖钱。有一次摔伤了腿,躺了半个月,没告诉任何人。我怕别人说我撑不住,怕学校换老师。”她说着说着哭了,“我一直以为坚强就是不说苦,可现在我才明白,承认软弱,也是一种勇敢。”
第二位是那个偷铅笔女孩的父亲。他低着头:“我知道她偷笔是因为我没本事买。我喝醉打老婆,也是因为我觉得自己是个废物。可我不想改,因为一改,我就更不知道我是谁了。”人群沉默。他抬起头,“但我女儿演完那场戏后,我昨晚翻她床底下的画……我看了两个小时。她画了好多我们家的事,比我记得还清楚。我……我想试试看能不能做个不一样的爸爸。”
第三位是那位曾梦想唱戏的老人。他清了清嗓子,竟真的哼起一段早已失传的地方小调。声音苍老却有力,像从地底涌出的泉水。唱完,全场掌声雷动。
林浩然坐在角落,静静听着。他没有发言,只是在笔记本上写下:
>“真正的改变,不在某一次演出的成功,
>而在于当一个人终于说出‘我错了’,
>另一个人愿意回应:‘我听见了。’”
次日清晨,他准备启程。临行前,李素芬交给他一封信,是四个孩子联名写的:
>林叔叔:
>你说你是路过的人,
>可你让我们第一次觉得,
>我们不是被遗忘的孩子。
>现在我们成立了“山洞剧团”,
>每周六晚上在后山那个洞里排练。
>下一部戏叫《火把照亮的地方》。
>我们会继续画,继续演,继续说真话。
>如果有一天你也看到了,请知道??
>那束光,是从你带来的火种里生出来的。
他读完,轻轻将信折好,放进内袋,与阿茹娜的信放在一起。
出发前,他在黑板上留下一句话:
>“当你终于敢说出那句憋了很久的话,
>不管有没有人听见,
>你都已经赢了。”
车驶离村庄时,晨雾还未散尽。后视镜里,那所破旧的小学渐渐模糊,唯有那块“真心话墙”在阳光下一闪,像一面不肯熄灭的旗帜。
与此同时,呼伦贝尔草原剧场“朝暮之间”迎来了第二次“自由诉说日”。
这一次,台上来了一位年轻母亲。她抱着一个襁褓中的婴儿,声音颤抖:“我生下这个孩子时,剖腹产伤口感染,疼得整夜睡不着。我婆婆说:‘女人哪有不疼的?忍忍就过去了。’我老公说:‘别矫情,别的妈妈都这样。’可我真的快撑不住了……我想过跳楼,但我怕孩子变成孤儿。直到我在网上看到‘回声行动’,才知道原来产后抑郁不是软弱,是病。”她抬起头,泪水滑落,“今天我说出来,不是为了博同情,是想告诉所有正在熬的女人:你不是疯了,你是需要帮助。”
台下,一位中年护士站起身,走上前抱住她:“我接生过上千个产妇,以前总觉得‘挺住’才是坚强。现在我知道,允许自己脆弱,才是真正的勇气。”
下午,一个十二岁的男孩走上台,手里拿着一张奖状:“我数学考了满分,全家人都夸我聪明。可没人知道,我每天晚上都要躲在厕所里抠手,直到流血。我怕考不好,怕让爸妈失望。我试过吃安眠药,被妹妹发现了。她抱着我不撒手,哭着说:‘哥哥,你别走。’”他深吸一口气,“我不是天才,我只是害怕失败。”
台下一位父亲当场落泪。他站起来说:“我儿子去年自杀了……就因为他觉得考不上重点高中就没脸见人。如果我能早点听见这样的话,也许……也许他就不会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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