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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我被常熟路的车声吵醒,擡头一看,原来不知什麽时候女人把床头的窗户打开了,喧嚣的车声从楼下一浪高过一浪撞进屋来,清爽的深秋伏在窗外,不时撩起窗帘向里窥视,洁白的纱帐随风飘拂,送进帐内一丝寒气。
我把伸在外面的胳膊收回被子里搭在女人胸前,她的脑袋歪向一边,鼻息正酣,浓密的青丝淩乱地披洒在枕上,像一片墨染的乌云,我动情地伸出手去,抚摸她那残妆未退的脸颊,又在艳红如血的唇上吻了吻。
“唔……”女人哼了一声,翻过身去又睡了。
临走前,我在茶几上抛下五百元,其实张浩早付过账了,我不过意思意思罢了。
走在秋风萧索的街头,日头高高的挂着,却感不到一丝暖意。从常熟路口走下地铁,我买了票在站台上无聊地踱来踱去,忽然身後传来轻轻的一声:“哎,先生……”
我应声回头一看,竟然是任勇的女人:“哎呀!怎麽是你?”
“呵呵,真太巧了,”她笑得很开朗,一扫当日脸上的阴霾,“没想到真的是你,看背影有点像……”她甩了甩头,把短发往耳後抿了抿。
“嗯?你剪头发了,”我擡手在头顶比划了一下,忽然觉得有点不合适,赶紧把手放了下来。
“啊,剪短发方便呀,”她笑了笑,忽然想起什麽,“哎,下个礼拜任勇要出来了,你知道吗?”
“哦?”我心里一惊,表面上仍装作若无其事,“这麽快?”
“是啊,他大概没啥要紧的事,所以强制戒完毒就放出来了。”
“那就好,那就好,”我口中期期艾艾地应着,心里开始不住地翻腾,“这些天你没去看过他?”眼珠一转,我决定问个究竟。
“没有,”她漠然地摇摇头,“有啥好看的,还不是那样?再说公安局也不让……”
说话间,地铁来了,我和她上了车,车门一关,列车低声轰鸣着慢慢滑动。
“你住哪儿?”她问我。
“南丹路。”
“噢,到徐家汇下。”她仰面望着车顶天花板的地图。
“看什麽?那上面又没有路名。”我有些奇怪。
“呵呵,我在想到哪里去逛逛。”她心不在焉地回答,目光在地图上徘徊。
“南丹路地铁口新开了一家”真锅“咖啡,要不要去试试?”
“好啊,我请客!”
和潘秀丽喝完咖啡,我对事情的来龙去脉有了大致的了解,任勇的吸毒属於违法行爲,情节轻微,免予起诉,孙东就没那麽好运气,从他的住处搜出十几克海洛因,不够枪毙也得在牢里蹲好几年,最可惜的是孙东的女人,那位雕塑家,因爲阻拦警察执法,没个二、三年出不来。
第二天是星期天,上午赶去医院给几个病人换药重新包紮伤口,正在这时,季彤打来了电话,叫我陪她一起去看新装修的房子。
在病房忙完,我骑上助动车向市区南面一路急驶,大半个小时後,我停靠在上海莘城的小区门外。
这套房子是季彤用福利分房的现款买下的,交房大半年才完成装修,小区门口保安的神情还不油滑,崭新的甬道,刷白的外墙,齐整整的绿化地带,加上此起彼伏的电钻、铁锤所发出的噪音,处处都显示出这是入夥不久的小区。
按照季彤给我的门牌号,我一路摸索终於找到她的新家。
“呵,装修得挺豪华嘛!”一进门,我被满屋的富丽优雅镇住了,“花多少钱?”
“不到十万,连家具电器,”季彤袖口挽得高高的,手里拿着抹布,一面爱惜地擦拭家具上的浮尘,一面自豪地扫视自己的新天地,“怎麽样,不错吧?”
“不错,”我环顾着季彤温馨的小窝,脚步四处移动,“嗯,粉白的墙壁配浅色原木桌椅,很好很好,噢,一圈沙发是杏色的,漂亮!”我嘴里啧啧赞叹。
季彤得意地笑着,跟在後面忙着介绍,不知不觉我走进了她的卧室。
精致的法式窗帘严密地挡住落地大窗,金色的流苏垂落到地板上,我无意中回头一看宽大的双人床,季彤没有用棉被,而是很新潮地在床脚叠着一床粉红色的羊毛毯。
“咦?”我奇怪地指着横搭在床中间的一方毛巾被,“这是干啥?不是有床单嘛,再铺这个不麻烦?”
没想到季彤脸一红,不好意思地咬住嘴唇,她笑着打了我一下:“别问,不关你的事儿!”
我问不出个究竟,只好糊里糊涂地跟她走到外间。
“坐吧,小军,”季彤安排我坐在沙发上,给我倒来一杯清水,然後挨着我坐下,“我跟你商量个事,”她拢了拢头发,接着说下去,“今天我让你上这儿来,就是爲了跟你说的这件事不能让别人知道。”季彤停顿了一下,回头望望紧闭的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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