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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带到恶臭滔天,瘴气逼人的地牢,水靖轩紧皱的眉峰又隆起了一点,脸色黑沉沉一片。他前脚才杀了人,师父后脚就到了,还替他顶了罪,这莫不是老天爷给他开的玩笑?不过,水靖轩向来不爱被人玩弄,哪怕玩弄他的人是老天爷,他也要想方设法的扭转命运。人是他杀的,师父教养他两年,对他凡事尽心尽力,呵护备至,他除非丧尽天良,禽兽不如,不然,绝不会弃他于不顾。&ldo;师父,我来看你了。&rdo;来到一间较为干净的牢门前,水靖轩朝正在角落里盘膝冥想的木长老唤道。&ldo;你来干什么?快回去!&rdo;木长老猛然睁开眼睛,感知到周围没有教众监视,厉声呵斥道。&ldo;师父,大祭司是我杀的。&rdo;水靖轩没有理会木长老恶劣的态度,直接开门见山。虽然木长老心中早有猜测,这时候还是不免愣了愣,醒神后,垂首低笑起来,心中忖道:这件事,果然是徒儿干得!好啊,本座都只能勉强与大祭司战个平手,徒儿却能瞬间将他击杀。徒儿的未来不可限量,我今日保下他,也算是值了。想罢,他抹了把脸,隐去眼中的欣慰,语气又严厉了几分,&ldo;大祭司是本座杀的,关你何事?你莫要因为那点师徒情分就替本座顶罪。快滚!&rdo;&ldo;谁替谁顶罪,师父心里清楚。徒儿来只是想告诉师父,徒儿一定会救您出去,您且耐心等着。&rdo;他紧紧抓住牢门前的木栏,语气慎重,有如誓言。才相处两年,木长老却能待他视如己出,他哪怕心坚如铁,这会儿也被捂化了。&ldo;为师不用你救,你切莫冲动毁了自己前程,听见没有?&rdo;木长老有些发急,扑到牢门前,想拽住爱徒的衣袖,好好劝诫他,却不想爱徒早一步脱身,头也不会的离开了,背影坚毅决绝,令他倍感不安。水靖轩回到房间,拴上房门,独处一室,静静思量对策。他一手支额,一手轻轻敲击身边的桌面,在缓慢却极有规律的哒哒声中,思绪逐渐清明:劫狱?这不可能,他没有那个能力,届时,不但害了木长老,他也逃脱不了;自首?木长老是没事了,等待他的却是一死,还需再仔细斟酌。将所有可行的办法都过滤了一遍,水靖轩垂头苦笑,心中长叹:看来,为今之计,只有兵行险招,置之死地而后生了。去找姬无双自首吧!怎么个自首法能让他心软,留下自己一命,他心中已有成算。姬无双此人难有入眼的人,一旦入了他的眼,定然极力维护。这两年来,水靖轩自问还可入得了姬无双的眼,便拿他的感情赌上一赌。赌赢了,皆大欢喜,赌输了,从魔教逃命出来,他还是有几分把握的。想到就做,水靖轩抚平衣摆的褶皱,不紧不慢往姬无双的住所走去。听闻仆役禀报阿细求见的消息,姬无双怔楞,一股嫉恨夹杂着&lso;小童果然重情重义&rso;的感叹齐齐袭上他心头,令他一瞬间有些失了方寸。女姬无双却哈哈笑了,朗声赞道,&ldo;好,不愧是本尊看上的人,至忠至孝,好极了!让他进来!&rdo;从女姬无双兴高采烈的语气可以看出,她对水靖轩的做法满意极了。她没有自家小弟那点异样心思,以她的眼光来看,小童不但资质非凡,头脑灵慧,连品性亦十分忠义,是个不可多得的好下属,值得她倾尽全力栽培。☆、27、同类水靖轩得到仆役通传,走进姬无双房间时,便见姐弟俩一个笑意盈盈,一个面色阴沉的看着他。&ldo;阿细见过教主。&rdo;水靖轩稳了稳心神,上前拱手见礼。&ldo;你来找本尊所为何事?&rdo;姬无双大马金刀的坐在榻上,开门见山的问。他心中嫉恨木长老,可对重情重义的小童,却又更多了几分怜爱。想到小童是为救木长老而来,他脑海里极力思索着保住小童的办法,心底却不断被妒火侵蚀,一阵阵烧灼发痛,脸色怎么也好不起来。水靖轩既已下定决心,自然不会因他沉郁的脸色而退却,略略斟酌用词后淡然开口,&ldo;启禀教主,阿细来是想请教主放了我师父。&rdo;&ldo;哦?凭什么?&rdo;姬无双脸色又沉郁了两分,挑起斜飞入鬓的浓眉,俯身睨视他。女姬无双勾唇,笑得十分兴味。小童会怎么坦白呢?她很期待。&ldo;启禀教主,大祭司是我杀的,不关我师父的事。&rdo;水靖轩半点废话都没有,直接道出了事实。&ldo;你杀的?你为什么杀大祭司?又是怎么得手的?&rdo;女姬无双咄咄逼人的追问,眼底的兴趣盎然丝毫不加掩饰。小童对上大祭司,无疑于螳臂当车,却没想,螳臂还真的把车给掀翻了,真是奇事。姬无双也眼神灼灼的看向他,显然对他的答案很感兴趣。水靖轩微微敛目,呼出一口浊气,决然的抬起右手,左手食指带上一股内劲,狠狠朝右手手背划去,白皙的手背赫然出现一道半寸长,鲜血淋漓的伤口。&ldo;因为这个。&rdo;水靖轩抬起手背,凑到姬无双面前,只见那道伤口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起来,只片刻功夫,除了一线血迹,竟丝毫创口也找不见了,仿佛他刚才的自残只是一场幻觉。姬无双既然看见了他的身体能够自愈,日后必然会想到他右手的经脉其实没有断,水靖轩干脆坦白的更彻底一点,缓缓接口,&ldo;他无意中发现我的右手并没有废,便想剖开我的身体查看,为了自保,我将方才的一幕演示给他看,趁他惊诧失了防备之际,将早已偷取的一粒毒药弹进了他的喉管。&rdo;水靖轩隐去异能解毒那一段,说了一个半真半假,却毫无破绽的谎言。姬无双姐弟俩还愣愣盯着水靖轩光滑白皙的手背发呆,过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ldo;你,你的身体怎么会……&rdo;真实的怪力乱神在自己面前上演,哪怕女姬无双神经彪悍至极,此刻也有些承受不住。&ldo;你的右手竟然没有被废?&rdo;姬无双语气咄咄逼人,表情颇有些狰狞。他与胞姐关注的角度完全不同。想到自己因小童的右臂而整整懊悔了两年,到头来,这完全是一场欺骗,他眼中闪过一道血光,情绪濒临暴怒的边缘。小弟,这不是关注的重点好吧?女姬无双瞥一眼全身戾气翻涌的胞弟,颇有些想扶额的冲动。水靖轩早已料到姬无双的反应。姬无双平生最恨别人的欺骗,此刻还能勉强控制住心神质问自己,而不是立即抹杀自己,看来自己在他心中还有些分量。想罢,水靖轩眼里滑过一道光芒,没有退缩,反而近前两步,直直看进姬无双的眼底,语气淡然,细听,却略带怨愤,&ldo;我怎么敢告诉教主?当日狼女痛下狠手,教主一上来便不分青红皂白训斥于我,教主偏心至此,若我言及右手无事,被废后亦能自行修复,教主还不见猎心喜,像大祭司那样,把我剥皮拆骨,研究个透彻?我那时于你而言什么也不是,我的生死,你绝不会放在眼里。试问,我怎么敢说?&rdo;首次被小童用怨愤的目光逼视,姬无双方寸大乱,满心的怒气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说不出的怜惜和钝痛。小童说得没错,若他当时知晓,定然不会放过小童,说不定还会将他的血肉炼制成丹药,用来修炼魔功。想到这里,姬无双狠狠打了个冷战,不由十分庆幸小童的明智之举。两年前他可以无所谓,然而今天,仅仅一想到小童会从他的生活里彻底消失,他就彷如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扼住了咽喉,几近窒息。再想到大祭司竟然欲把自己的小童剥皮拆骨,姬无双消散的怒气又重新回炉,恨不能把大祭司的尸体鞭挞至肉泥。女姬无双忆起往事也十分唏嘘,小弟那时心都偏的没边儿了,想想就气人。被小童的话激起了旧怨,女姬无双开口讽刺,&ldo;可不是吗!小弟,你那时也太处事不公了,难怪小童不信任你。&rdo;姬无双表情尴尬,方才的滔天怒火,理直气壮,这会儿都成了浮云。水靖轩却觉刺激的还不够,若不让姬无双彻底认同他,他今天不说保住木长老,就是全须全尾的走出姬无双的院落也是个问题。因此,不待姬无双回应,他继续开口,&ldo;身体异于常人,并不是阿细的错,身体发肤,受之父母,阿细自然要好好爱护,岂能容人肆意践踏?大祭司倘要亵玩我的身体,阿细赔上性命亦要将之斩杀。瞒了两年,阿细之所以选择告诉教主,是因为日久见人心,觉得教主和阿细是同类,定能够对阿细的想法感同身受。&rdo;水靖轩极力向姬无双灌输自己杀人有理的观念,还一把将他划拉到自己的圈圈里,美其名曰&lso;同类&rso;,一击正中姬无双那颗孤独僵冷的心,正可谓巧舌如簧,辩才无碍。姬无双也有被人当做异类肆意践踏的往事。水靖轩这席话一出,立刻触动了他内心最深处的记忆,一种强烈的认同感骤然从心底升起,令他心脏鼓动如雷。本以为自己的身体已经足够惊世骇俗,却没想小童亦有一样的隐忧。且比起自己,小童处境更加艰险。若让世人知道他的体质,他必定会被当做药人,遭噬血啖肉之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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