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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零二章 话又说回来（第1页）

没有了碍事之人打扰，陈宣接下来的人工降雨行动格外顺利，却也谈不上轻松，毕竟不管是对真元的消耗还是精神方面的高度运转消耗太大了，勉强在承受范围之内，不至于完事儿后把自己累得生活不能自理。

他就是个...

少女睁开眼时，天还未亮。屋外风雨如注，茅草屋顶漏下的水滴打在陶盆里，叮咚作响，像极了谁在轻轻敲着竹节。她喘息着坐起，胸口闷痛如压巨石，额上滚烫似火，可掌心那支玉笛却冰凉如泉，沁入肌肤，竟将体内灼热缓缓吸去。

她颤抖着举起玉笛，借着微弱的月光细看??通体莹白，雕工古朴，内壁一行小字清晰可见：“当你开始讲述这个故事的时候，你就已经成为了它的一部分。”

这行字，与梦中少年所言一字不差。

她忽然想起村中老妪临死前说的话：“百年前怨渊崩塌，七院尽毁，唯有心灯未灭。若有人手持玉笛自桃林而来，便是命定之人。”那时她只当是疯话，如今却浑身战栗，仿佛命运之轮终于碾过她的门槛。

她名叫苏渺，本是边陲小村采药人家的女儿。三日前，母亲为救高烧孩童误食毒草身亡，父亲悲愤之下持刀闯进县衙讨公道，被乱棍打死。疫病蔓延，官府封锁村落，断粮断药，村民相食的传言已在暗夜中悄然流传。她躲在角落，听着隔壁妇人抱着孩子低声哭泣，听着老人咳血而亡无人收尸，听着一个五岁女童喃喃念着：“爹说星星会带我们回家……可天上一颗星也没有。”

而现在，这支玉笛来了。

她不知自己为何能看见梦中人，也不知为何一握住笛子，便听见无数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

有婴儿初啼、有老兵咽气前最后一声叹息、有深山猎户坠崖前对妻儿的呼唤……最清晰的，是一个男子低沉的声音，在风雪中一遍遍重复：“守住它……别让灯火熄了。”

她不懂这些话，却本能地将玉笛贴在唇边。

第一口气吹出，不成音律，只有嘶哑的呜咽。可就在这破败茅屋里，一道微光忽然自笛孔逸出，落在墙角枯萎的野菊上。花瓣竟微微颤动，绽开一丝嫩黄。

苏渺怔住。

第二口气，她试着回想母亲唱过的歌谣。那是南方山民哄睡孩子的调子，简单缓慢，带着泥土的气息。笛声渐稳，屋外雨势竟缓了下来，风也静了。远处传来一声狗吠，接着是孩童惊疑的呼喊：“娘！井水变清了！”

她冲出门去。

泥泞中，十几个村民围在村口老井旁，跪在地上捧水狂饮。那井已干涸半月，此刻却汩汩涌出清泉，水中浮着几片桃花瓣，香气扑鼻，闻之神志清明。有人啜泣着说：“我梦见我娘了……她说她不冷了，让我好好活着。”

苏渺站在雨中，手中玉笛轻颤，如同回应众生悲愿。

那一夜，她盘膝坐于村中央，开始吹奏。没有乐谱，没有章法，只是把心中所有痛楚、思念、不甘与期盼，尽数化作音流。笛声起初断续，渐渐连贯，最终如溪汇江河，奔腾而出。

第三日清晨，村后荒坡上的乱坟岗突然裂开，数十株槐树幼苗破土而出，叶片心形，散发淡淡幽香。一位瞎眼老翁伸手触碰叶片，忽然放声大哭：“这是我媳妇的名字……她走时没留下一块骨，现在她回来了！”

消息如风传开。第七日，邻近三个疫村的幸存者纷纷赶来，跪在苏渺面前求一支笛音。她已虚弱不堪，嘴唇干裂出血，手指因久握笛身磨破结痂，可仍不肯停歇。每吹一曲，便有一处死地复苏；每落一泪，便有一魂归来诉语。

第十日，长安书院夜语堂突现异象。柳念安正在批阅新录的故事，忽觉胸前玉笛剧烈震动，竟自行飞起悬于半空，笛身光芒流转，映出千里之外一幕景象：一名盲眼少女立于废村之中，周身环绕七彩光晕，脚下泥土生花，空中飘着不属于此世的钟声。

他猛地站起，瞳孔微缩。

“是她……”他喃喃道，“第八院最后一个孩子，终于醒了。”

原来百年前，心灯院并非全毁。七位长老临终前以魂祭阵，将最后一线传承封入八枚玉笛之中，散落人间。每一支笛子择主而现，唤醒一人，便点亮一盏心灯。前七人或战死、或隐退、或堕入怨渊不得归，唯有柳念安坚持至今，守护书院残脉。

而第八人，传说生于“双月交辉之夜”，命格极阴，天生能见亡魂，却注定早夭。除非有缘执笛，方可逆转生死，承继“说梦人”真名。

苏渺正是此人。

柳念安当即召集夜语堂弟子：“备马，启程西南。”

一路上，他不断回忆师父临终之言：“第八院不可绝，因其守的是‘遗忘’之门。世人记得英雄，却忘了哭泣的母亲；记得胜利，却忘了埋骨的士兵。唯有第八院，专收那些无人讲述的故事。”

当他抵达疫村时，已是春分前三日。

村庄已非当初模样。昔日尸横遍野之地，如今绿意初萌，槐树成林，井边立起一座简易木台，台上供着几盏长明灯，写着逝者姓名。孩子们围坐听一位老婆婆讲故事：“那个拿笛子的姐姐说，只要我们还记得，他们就不会真正离开。”

柳念安远远望见苏渺。

她瘦得几乎脱形，披着一件补丁摞补丁的旧衣，坐在槐树下闭目调息，手中玉笛静静横卧膝上。一头黑发已泛灰白，显然透支太过。可当她察觉有人靠近，缓缓睁眼时，那双原本失明的眼眸，竟泛起淡淡银光，仿佛能照见人心深处最隐秘的伤痕。

“你来了。”她轻声道，声音沙哑却平静，似早已等候多时。

柳念安点头，从怀中取出一方布包，层层打开，露出半块焦木牌，上面刻着两个字：“念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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