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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儆双眼睁圆，虽然知道他又说教自己，可却不知为什么，明知道是说教，却句句钻到自己心里去，害得他无法安心。朱儆嘴硬道：&ldo;朕……不信会有这样的。如今太平盛世，哪里有这些你说的可悲之事？&rdo;范垣听了这答复，忖度了片刻：&ldo;皇上若是不信，可以跟我打个赌。&rdo;&ldo;打赌？赌什么？&rdo;小皇帝的精神一下抖擞起来。范垣心想，自己在宫里带了一个小皇帝，在宫外，却又带了一个&ldo;小姑娘&rdo;。只不过，他对待朱儆跟对待琉璃的态度却正好截然相反。对待朱儆，恨不得就拔苗助长，把所有自己能会的，想做成的，一股脑都灌输给朱儆，叫他速成最好。可对待琉璃，却想把她团在掌心，放在心头上，外都的风起云涌，对她而言都只是云淡风轻，就如同陈琉璃的&ldo;前世&rdo;，他所尽力做的一切一样。范垣正在胡思乱想地分散自己的注意力，突然一声呜咽。原来是他怀中的琉璃抽搐了一下。范垣只当她是梦中被吓到了，才要在她背上轻抚以示安慰，却听琉璃含糊不清地说道：&ldo;皇上……不要！&rdo;范垣一愣，琉璃似乎摇头，哭道：&ldo;不是的，不是！儆儿，儆儿！&rdo;范垣见她哭声渐大，毕竟要把外头的人都吵醒了，也都听见了这些话，忙把琉璃抱入怀中，在耳畔轻轻唤着她的名字。就像是漂流海上巴住了一段浮木，琉璃不顾一切地叫道：&ldo;师兄，师兄！&rdo;范垣见她有所反应，才要再叫醒她，琉璃却闭着双眼，哽咽断续地说道：&ldo;师兄，求你……&rdo;范垣微怔，琉璃哭道：&ldo;求你，师兄……救救儆儿！&rdo;这会子，外间小桃已经听见动静，忙不迭地披衣进来查看。帐子中，范垣抱着琉璃，虽然知道她必定是给梦魇魇住了，可听着这断断续续的几句话，陡然心经。当即便令小桃退出去，才在琉璃耳畔叫道：&ldo;师妹，师妹醒醒！&rdo;他连叫了数声，又去用力掐她的人中，如此又过了半晌，琉璃才停了哭泣，慢慢地苏醒过来。此刻她的双眼中还含着泪，暗影中，看见范垣的时候，琉璃却突然又紧张起来，似乎是要躲闪。范垣忙抓住她的手：&ldo;琉璃！&rdo;琉璃本能地要挣脱，范垣道：&ldo;纯儿！&rdo;琉璃听了这个称呼，面露懵懂之色。范垣道：&ldo;你瞧瞧这是哪里？&rdo;琉璃闻言四顾，望着眼前的陈设，突然间浑身如同过电般，此刻才终于醒悟过来。起初她竟不认得这是何处，只是很快，脑中浮光掠影，这是在范府，这是他们的卧房里。而自己已经是隔世为人，是温纯，而且还跟他做了夫妻。范垣见她神色逐渐清明，心头一宽：&ldo;做了什么梦，这样颠倒恐怖的？&rdo;琉璃脸色苍白，嗫嚅道：&ldo;师兄，我、我梦见儆儿出事了。&rdo;范垣心中惦记那声&ldo;皇上，不要&rdo;，轻轻握住琉璃肩头，沉声道：&ldo;是怎么出事了，你都梦见了什么？&rdo;琉璃对上他宁静淡然的凤眸，这种笃然的眼神，令人心安。可一想到方才梦中所见，仍是惊魂未定。范垣给她擦了擦额头的汗，轻声问道：&ldo;到底梦见了什么，你跟我说，我最会解梦的，你说出来，若是个坏的，我就顺便给你破一破。&rdo;琉璃张了张口，本来有些难以启齿，更加不肯跟范垣说，只是听见他说&ldo;破梦&rdo;，微微心动。但望着范垣沉静的眼神，琉璃还是决定不说了。原来，方才琉璃在梦中，梦见的竟是她是贵妃的那段宫中时光。因为有小儆儿在身旁，正是万千宠爱，后宫之中炙手可热，地位荣宠。而儆儿也承欢膝下，十分可爱，武帝更是对自己的这个小太子爱若珍宝。在她的梦里，那日春暖花开，琉璃带了儆儿去御花园里赏花。儆儿自己带了两个小太监，到花丛里扑蝴蝶去了，琉璃坐在亭子里打量风景。不知过了多久，突然有两个妃子来到，惠妃跟丽妃两人，其中的丽妃还是有些西域血统的，妖娆迷人，曾经一度很得圣意。惠妃向着琉璃笑道：&ldo;太子殿下呢？&rdo;琉璃指了指花园里。丽妃笑道：&ldo;你们母子这样可真惬意，让人眼红的很。&rdo;惠妃也道：&ldo;可不是么，整个宫里头都盼着一举得男盼的都要疯了，可却终究只有妹妹一枝独秀，不知有没有什么诀窍，可也教一教可怜的我们。&rdo;丽妃撒娇道：&ldo;是呀姐姐，教教我们吧。&rdo;琉璃听说的有些不对，起身要走。惠妃拉住她的衣袖，突然变了脸色道：&ldo;不要以为我们不知道，那孩子根本就不是皇上的龙种！&rdo;琉璃大惊：&ldo;你说什么？&rdo;丽妃也道：&ldo;整个宫里大家都是这么说的，都说这孩子不过是你跟范首辅的私生野。种罢了！&rdo;琉璃大怒，想要给她一巴掌，不知为何手却无论如何抬不起来，只能愤怒地瞪着两人。正在此刻，武帝从外而来，拾级而上。琉璃想要将这两人的话禀告武帝，让武帝为自己主持公道，谁知皇帝板着脸冷冷说道：&ldo;听说儆儿不是朕的血脉，陈琉璃，你好大的胆子。&rdo;琉璃惊呆了：&ldo;皇上？&rdo;武帝道：&ldo;你不用说了，不要以为朕什么都不知道，早在陈家的时候，你就跟范垣举止亲密，坐卧不避的，只怕早就弄出什么来了。&rdo;琉璃气的只是落泪，拼命叫道：&ldo;皇上！不是的，儆儿是你的孩子，是太子！不是别的什么……你不能听信奸人的话……&rdo;武帝喝道：&ldo;还敢狡辩，来人，把这贱人跟那野种拉出去砍了！&rdo;琉璃魂惊魄动，奋力叫道：&ldo;皇上，不要！&rdo;醒来之后想想，这梦境着实荒谬，明明武帝是那么温柔的人，更绝不会听信谗言如此武断，更何况那些流言蜚语根本也该是不存在的呢。然而那梦如此荒谬，却偏这样真实，琉璃记得自己抱紧儆儿，却走投无路的绝望，正在无法可想的时候，却看见了一个人……那自然就是范垣了。范垣的存在，却像是这失真的梦境中唯一真实的存在。从始至终他都像是救星一样。琉璃不敢详细说这梦的前半段。只编造说有人想对朱儆不利，自己没有办法，才叫喊出来的。范垣听了笑笑：&ldo;你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现在只有陛下一个，将来倘若再添上几个，那可如何是好，要操心到哪里才是头。&rdo;琉璃缩在他温暖宽厚的怀中：&ldo;师兄，这个梦真的很可怕。&rdo;&ldo;梦都是相反的，越是可怕，越是不可能。&rdo;&ldo;真的？&rdo;&ldo;当然是真的，我向你保证。&rdo;范垣的口吻十分笃定。琉璃不禁笑了，才伸手要把他抱住，突然&ldo;哎吆&rdo;了声。范垣忙问怎么了，琉璃哭丧着脸道：&ldo;方才侧卧了太久，手臂压的麻了，好难过。&rdo;范垣一笑，轻轻拉住她的手臂，慢慢地给她推血，按揉，伺候了两刻钟，那股酸麻才算退却。次日范垣早朝，恰正下早雪，脚步踩在地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虽然范垣临去叮嘱琉璃多睡会儿，但想到那个可怖的噩梦，竟再也睡不照。琉璃半坐起来，靠着床壁回想，自己为什么会梦见先帝那样狰狞的模样？难道、是因为先帝在天之灵，发现她居然&ldo;改嫁&rdo;，所以特意托梦来示警或者吓唬自己的吗？还是说，真的只是她的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而已？想来想去，琉璃起身，从柜子里把那件做好的小棉袄拿了出来，抱在怀中，才又重新躺倒。这一觉，直到天明，外头的雪零零星星地还在下。琉璃望着这皑皑洁白世界，心情总算好了许多，便忙忙地盥漱打扮，出了门，一路走一路看雪景。正快到冯夫人的上房，迎面一人来到，却是范芳树。芳树近来病好，也每天都去上房请安，风雨不动，冯夫人最厌憎她那种行径，可却也有些佩服她的毅力。而芳树对琉璃也是保持着不远不近，不冷不淡的态度，只不过在冯夫人面前，冷跟远就退缩了一半，热跟近却自动增加而已。如今因不在冯夫人的跟前儿，芳树瞅了琉璃一眼，也不过来招呼，假装没看见的，往前去了。琉璃也不理会，望着白墙根那一树红梅开的极好，偏偏给雪压着，鲜红交织着雪白，相映生辉。正在喜欢之时，却见三爷范波匆匆忙忙自角门而来，一眼看见琉璃，有些意外。琉璃向着他行了个礼，范波神情复杂，要走，又止步回头道：&ldo;我正要去老太太那边禀告一件事，四太太也是要过去的？&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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