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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节（第2页）

&esp;&esp;顾昀吼道：“你看那云，谁知道它猴年马月能停，别废话了！”

&esp;&esp;也许是突如其来的骤雨来得太急迫太不合常理，顾昀心里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esp;&esp;玄铁营又被番邦人称为“黑乌鸦”，作为黑乌鸦的头头，顾昀果然长了一张旷世绝代的乌鸦嘴，他几乎所有不祥的预感都会成真，百发百中，从不失手。

&esp;&esp;谭鸿飞估计西洋人会在两三天内便北上——他太乐观了。

&esp;&esp;是夜，大沽港一座瞭望塔上。

&esp;&esp;长筒的千里眼前有两把巴掌大的防尘刷，正在雨中徒劳地上下起伏，不多时便被吹打得低下头去。

&esp;&esp;值班的老塔兵只好将手伸出窗外，摸索到窗边锈迹斑斑的一个把手——那里头的火机坏了许久，始终也没人修，只能人手去扳。他甩了一下手上的雨水，骂骂咧咧地摇起了长臂的把手，豁牙掉齿的齿轮半死不活地呻吟起来，一柄金属的小伞没吃饱饭一样缓缓地升起来展开，在凄风苦雨里面前遮住了千里眼的前镜。

&esp;&esp;老塔兵抹了一把千里眼镜面上的水汽，对同伴抱怨道：“一样是当兵，人家天上来去，叱咤风云，威风得要死，咱们倒好，每天在塔上不是扫地就是摸骨牌，比他娘的和尚都消停，一点油水也摸不着，成日里狗屁事都没有，还要常年耗在这里，自己女人都快不认识了……哎，这可真邪了门了，怎么下这么大雨，哪来的大冤情？”

&esp;&esp;同伴扫地扫得头也不抬：“你就盼着没事吧？没听伍长说烽火令都传过来了吗，西洋人万一打过来，你就有事干了。”

&esp;&esp;“别听伍长的罗圈屁，他哪个月不得念叨几天西洋人要打来了？”塔兵道，“安定侯不是还坐镇隔壁京城呢吗。”

&esp;&esp;“安定侯都下了天牢了。”

&esp;&esp;“哎呀，那不是又放出来了吗……”老塔兵说到这里，仿佛稍微琢磨过一点味来了，忽然道，“对，说来这事也很古怪，不是都传安定侯造反逼宫吗，怎么这么快就给放出来了，莫非……”

&esp;&esp;“嘘，”同伴蓦地抬起头，“别嚼舌根了，你听！”

&esp;&esp;一阵滚雷似的“隆隆声”隐约从风中传来，瞭望塔仿佛感觉到了什么，簌簌地发起抖来。

&esp;&esp;打雷吗？

&esp;&esp;不对，雷声都是一阵一阵的，怎么会这么绵延不绝？

&esp;&esp;老塔兵迟疑地弯腰趴在千里眼前，缓缓地将镜头摇了上去。

&esp;&esp;下一刻，他浑浊的目光穿过漆黑的雨幕，猝不及防地遭遇了海上巨大的阴影。

&esp;&esp;噩梦里也不会有那样张牙舞爪的怪物，它百爪向天，愤怒地低声咆哮。

&esp;&esp;老塔兵以为自己眼花了，用力揉了揉眼皮，再一看，只见那“海怪”步履如飞，方才还只是个模糊的影子，转眼不知前进了多少，已经足够千里眼看个分明了。

&esp;&esp;黑压压的海蛟群杀意凛然的在暗夜中黑压压地滑过，猎猎于风雨中的战旗好像一面不祥的招魂幡，阴影盖住了浩浩大洋。

&esp;&esp;“敌袭……”老塔兵艰难地开口道。

&esp;&esp;“什么？”

&esp;&esp;老塔兵蓦地回头，嘶吼道：“敌袭！西洋人打来了，鸣钟击鼓！愣着干什么，快去——”

&esp;&esp;急促的鼓声穿透了骤雨，瞭望塔上原本不徐不疾地转着圈的灯光骤然加速，疯狂地旋转起来，一传十十传百，不过几个吐息间，大沽港上所有的瞭望塔全响起了鼓声。

&esp;&esp;北海水陆提督连巍心跳得快要炸膛，他自接到江南兵败的消息开始就没敢合过眼，一把抢过亲卫手中的千里眼。

&esp;&esp;只看了一眼，他心里便哀嚎一声“老天爷”，从前胸凉到了后背。

&esp;&esp;“将军怎么办？”

&esp;&esp;“所有……”连巍喉头动了动，“长蛟先行，不必打招呼，重炮轰……慢着，上铁索，对了，所有长蛟并行，上铁锁！在港外连成铁栅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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