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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周会长说:“对了,你那位费助理是不是想参加放生仪式?如果想的话,就让他给我助理打电话报名,我们是通过旅行社购买机票,折扣非常低。很划算的。”挂断电话,我立刻进店问费大宝愿不愿意去,他马上说去,还让我也跟着。我心想反正机票钱不多,去参加也好,这辈子只杀生,还从没放过生呢。给周会长的办公室打电话,把我和费大宝的个人信息和信用卡号码报过去,扣了机票款。
&esp;&esp;次日清晨,我和费大宝准时来到香港机场,周会长带队,大概有四五十位香港市民。从杭州下了飞机出来,在距离南宋御街不太远的某酒店下榻。安顿好之后周会长对我说:“放生安排在下午,一会儿我们要去断桥,有个诵经仪式。你们俩也去吧,这都是最好的禅修方法,很难得。”我俩连忙点头。
&esp;&esp;大队人马由酒店走路来到西湖边,不是工作日,游客不多,断桥上也没有国庆时那么恐怖。这几十个人来到断桥的中央,全都整齐地盘腿坐下,整整拉了两排,把桥堵得死死的。费大宝低声对周会长说:“这、这不太好吧?会阻碍交通的啊,很多行人。”
&esp;&esp;周会长笑答:“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如果在偏僻无人的地方诵经,根本就没人关注,而在断桥上就不同了。这些人过不去,就会想知道我们在做什么,而旁边有我们的同伴给他们散发传单。让他们知道诵经的殊胜所在。”
&esp;&esp;费大宝觉得有道理,也就加入了盘坐队伍中,而我觉得别扭,周会长让我也坐下,我说我不会诵经,周会长拿出两本薄薄的经文递给我俩,说照着念就行。
&esp;&esp;我只好勉强坐在队伍中,在周会长的带领下,开始整齐地念诵金刚经,有一个人拿着相机在对面负责拍照。断桥上的游客从来就没断过。没几分钟就有六七十人被阻拦。他们议论纷纷,有的疑惑,有的讥笑,有的拍照,有的生气。有的脾气不好,就直接开骂。但周会长等人完全不为所动,明显是经常这么做。
&esp;&esp;“什么毛病?堵着路干什么?”“这是行为艺术吧?”“想念经回家去念啊,怎么非得在这里念?现在这人都怎么了?”“我估计,他们可能是在超度西湖里的鱼,楼外楼和天外天这些饭店,每天都卖不少条西湖醋鱼。”“滚一边念去,有病啊?”
&esp;&esp;议论什么的都有,还有母亲抱的孩子开始哭,吵着要上厕所。说实话我脸上有些发烧,马上就想站起来躲到旁边去,但这样估计也逃不开挨骂,而且周会长也会生气,只好硬着头皮撑下去。
&esp;&esp;大放生
&esp;&esp;从断桥走回酒店,我们在酒店内的餐厅中吃自助午餐,周会长问我和费大宝感觉如何,费大宝说:“嗯,不错,最起码能锻炼人的意志。”周会长高兴地说,你能这样想就太好了。费大宝说是啊,被那么多不认识人的骂得狗血喷头,还不能回击,还得面带微笑,这得多大的忍耐力。
&esp;&esp;周会长的表情顿时凝固住,脸拉得很长,说:“很多人沉迷俗世,根本不知道信佛的好处,我们受点儿委屈算什么?刚才那些人当中。只要有一个从此开始信佛诵经,我们那些骂就没白挨,挨骂也是功德。”
&esp;&esp;我心想,那当牌商也等于在修行了,因为我们经常被客户骂。
&esp;&esp;下午两点钟。这队人马又前往西湖北侧的岳王庙方向,找了个离河岸很近的宽敞地方。这时我才看到,居然还有一百多人在这里等着,或坐或站,聊得挺开心的。周围横七竖八地停着二三十辆汽车,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国政要路过,正在封路呢。
&esp;&esp;经周会长介绍,这都是从全国各地齐聚杭州的善男信女。看到她来,这一百多人都围上来,周会长用电喇叭有序地指挥大家。这些人纷纷打开汽车后备箱,从里面取出很多特制的大旅行袋,不用说,里面全都是要放生的动物了。
&esp;&esp;有专人负责给大家分组,基本是个人为一组。分配给一个大旅行袋,我和费大宝受到特殊待遇,跟周会长分配到一组。这几十组人拉开战线,足足占据了几百米长的河岸线,引得不少人驻足观看。
&esp;&esp;我和费大宝打开旅行袋,里面有很多鱼,看起来有鲤鱼和草鱼等,个头都不小。在周会长的指挥下,我俩把袋里的鱼哗啦啦全都倒进湖里,看着这些鱼欢快地游走,我觉得这应该是在行善吧。那些放生的人当中,有老有少,有的手持佛珠,对着湖面念经,有的老人拿着点燃的佛香,不停地弯腰施礼,看上去很虔诚,两个人手持相机和dv不停地拍照录像。
&esp;&esp;旁边有个中年男子走过来问:“你们这是在放生?”听口音像杭州本地人,费大宝骄傲地说是啊,中年男子说:“你知道你们放的是什么种类的鱼吗?”
&esp;&esp;费大宝说不知道。就是鱼嘛,还分什么种类,鱼有水就行。中年男子说:“这是鱼塘里的鱼,是人工养殖的,在天然湖里根本就不能活。你们这是添乱,这些鱼很快就会死,沉在湖底慢慢腐烂,还能污染湖水。”
&esp;&esp;“如果你不能理解,也请不要诋毁好吗?”周会长很气愤,两名参与的男子朝那中年男子瞪眼睛。那人灰溜溜地走了。
&esp;&esp;放完鱼,我和费大宝就去看别人,发现还有放乌龟、泥鳅和金鱼的。我不懂生物学,但也隐隐觉得把这么多动物放进西湖里,似乎也不太合适。费大宝指着一处说:“田哥,那乌龟我认识!”走过去一看,好家伙,几个人手里各拿着一只大乌龟,背壳就像个小圆桌,全是尖刺。乌龟的脑袋很长,像老鹰似的还带尖,也缩不回壳里去,张着大嘴,嘴里全是尖牙。四个大爪子像小狗熊的熊掌似的。看起来很吓人。
&esp;&esp;我问:“这是乌龟还是怪物?我的妈。”费大宝说这叫鳄龟,好像是从美国传过来的品种,他有个朋友家在苏州,后院有个大水池,里面就养了两只。这乌龟很凶,什么都吃,把池里的鱼全都吃光了,他家的狗夏天到水池里游泳,结果竟被两只鳄龟活活给咬死了。
&esp;&esp;这番话听得我直发冷,连忙去问周会长。她笑着说:“它再凶也只是乌龟,又不是老虎,我们年年都来西湖放生这种乌龟,你听说过楼外楼的西湖醋鱼断货吗?”
&esp;&esp;费大宝还想说什么,被周会长打断。说我们还要去效区的树林里再次放生,你们抓紧时间帮别人。我俩只好慢吞吞地过去,帮帮这个,看看那个,心里却不太情愿。
&esp;&esp;西湖边的任务完成。我们这一百多人都坐进那二三十辆汽车内,就像婚礼车队似的,陆续开往北面。过国道到了东明山,大家似乎对路线很熟悉,一直开到山里。环境很好。旅游应该不错,大家把车停好,又从后备厢拿出五六个大旅行袋,周会长用喇叭喊着:“胆小怕蛇的不要参与,剩下的都过来。”
&esp;&esp;提到蛇。我还是有些抵触的,虽然我自己也属蛇,但因为东北难得一见,所以也没怎么见过蛇。我远远站在旁边看着,那些人打开袋口。抖着袋底,一大团一大团的各色蛇类或掉或爬出来,在地上来回蠕动。
&esp;&esp;这些蛇有灰有黑,有红还有黑白相间的。我看得头皮发麻,周会长走过来,微笑着问我俩怕不怕,费大宝说:“我从小就在乡村长大的,什么蛇没见过?那个绿的叫竹叶青,那个尾巴像锉刀似的就是响尾蛇了,都是毒蛇啊!这里不是深山老林,在近郊放毒蛇行吗?”
&esp;&esp;周会长似乎怕人听到,四下看了看,平静地说:“毒蛇也不见得都咬人,它们有老鼠、麻雀什么的可以食用。再说古时候树林野外全是毒蛇,大家不也都习惯了。”我觉得这话实在是说不通。但周会长已经走去指挥别人放蛇。
&esp;&esp;看着这些人忙活,费大宝和我走到汽车旁休息,他低声说:“田哥,怎么觉得这些人做的善事都有点儿别扭呢?”
&esp;&esp;“何止别扭,”我拧开一瓶矿泉水喝,“我看简直就是偏激。堵在路上念佛经,在湖里放生大鳄龟,往树林中扔毒蛇,这叫什么事啊!”
&esp;&esp;费大宝说:“我看这个周会长要么是个愚善的人,要么就是别有用心。”我说愚善还好解释。能别有什么用心?费大宝说做给别人看啊,不这么做哪里有人会投资。比如说这次活动,从打折机票到购买放生的动物,再到酒店住宿,每个人出的那点儿钱根本不够。肯定是有人捐款。
&esp;&esp;我问:“这么做有什么意义?”费大宝笑着说,就像公司的年产值,只有产值越大,才能证明你有能力做这种事件,也能让投资人继续投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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