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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扭头,跟我说话就行了。”季劫把耳朵凑到管天任唇边,问,“你头晕不晕?疼不疼?”管天任笑着,软软地说:“不疼,不晕。”“不可能。”季劫道,“医生说你醒来后肯定会头疼、头晕。”医生当然没说‘肯定’两字。但季劫为了让自己的话更有说服力,不自觉就这样说了。管天任微笑。他当然疼,可这些话说了也只能让季劫更难过。他不想这样。有些苦只要自己尝过就好了,没必要一一跟季劫说。就好比那七年的经历。管天任总想跟季劫从头到尾仔细说说,可有些事情不能略过,但管天任又不想让季劫知道自己这么辛苦。于是纠结之中,管天任只能先把这事儿放在一边。幸好季劫也不纠缠。季劫怒不可遏,说:“那些法警是做什么的?为什么把那种人放进去?”管天任说:“瓷器在安检那边是检不出来的……这种事以前也有发生。只是我没想到这次是我。”季劫拿了棉签,沾水给管天任湿润嘴唇。见管天任醒来,季劫悬在空中的心才放了回去。你很难想象,当季劫飞奔道医院,看到病房里躺着的管天任,安安静静,连呼吸的起伏都看不出来时,季劫的心情。季劫小心翼翼地拉着管天任的手,说:“……我是真的离不开你了。你以后不要再吓我。”管天任‘嗯’了一声,温柔地看季劫。他想,我也早就离不开你啦。季劫看着管天任青白一片的手背,忍不住用唇轻轻亲吻,因为此刻的气氛太好,安抚了季劫激动的情绪,过了好一会儿他重新拾起愤怒的感觉。他道:“那人无缘无故为什么要拿瓷器砸你?”管天任说:“……因为我是被告的辩护律师。”“哪有这样的道理?”季劫说,“是律师就打吗?操他大爷的,等他从看守所出来,看我不削死他丫的。”季劫越说越怒,脸颊苍白,气得发抖。这些年他的脾气已经温和许多,要是十五六岁的季劫,真能干出现在就从医院里跑出去捡两块儿板砖到看守所门口的事。管天任笑,对他说:“季劫,你过来一点。”季劫看他要说话,连忙凑近一些。管天任头晕的厉害,还要安慰季劫,口中虚弱道:“因为你媳妇我实在是太厉害了……他听说我要给他辩护,怕我打赢,所以用这种卑鄙的伎俩。如果我不在,他们就能尽情欺负被告了……”季劫怒道:“哪儿有这么贱的人!”管天任之所以这么说,哄季劫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却是怕季劫因噎废食,再也不让他出庭。果然,听了这话的季劫躺到管天任身边,搂住管天任的腰,对他说:“那等你好了,我陪你去气死那个贱人。”管天任闭上眼,微笑。季劫看着管天任,眼神复杂。管天任在医院住了几天后,拆了线就出院了。他那一下被砸得不轻,伤口小,可造成轻微脑震荡,好几天看东西都是模糊的,一摇头都觉得恶心、想吐。拆了线后伤口愈合,额前的头发把浅色的疤挡住。医生建议管天任回家静养。季劫把管天任抱到轮椅上,给他在腿上盖了一条毯子,顺着平坦的路把他推回家了。管天任穿戴整齐,头上戴着厚厚的棉帽,脖子上是季劫的白红色的格状围巾,挡住他的脸,季劫推着管天任,走的很慢很慢,看上去像是在推自己七八十岁的年迈父亲。这里离别墅比较近。季劫不会做饭,让他照顾管天任肯定是整天订外卖。但外面的东西究竟干净不干净谁都不知道,还是自己做比较放心。于是季劫决定带着管天任回别墅,让管家父母照顾管天任。管天任这次受伤,倒是给他无尽忙碌的工作画了一个暂停符。自己的公司,他自然是想休多久休多久,可心里总是不安心。这种不安心丝毫没被季劫发现,因为管天任一点都不表露出来。季劫在哪里待着都无所谓,平时都是管天任照顾他,如今有了机会照顾管天任,季劫反而觉得新奇。季劫整天待在房间里,给管天任读书之类的,喝水都要给他倒好,避免头部活动。管天任还在关注那个杀了自己公公的案件。一审的结果是死刑立即执行。管天任叹了口气,道:“我就知道,人保不住。”“……”季劫看管天任忧心忡忡,问,“为什么?”“法院怕原告闹呢,你看闹了这么一出,谁敢不听他们的。”管天任抚着额头,道,“倒是一命偿一命了。这下连上诉都没必要,结果肯定是维持原判。”季劫跟管天任隔行如隔山,听的懂但不知该怎么说,只能说:“杀人偿命,也不是你的错。”“我不想跟你讲这些糟心事,算了。”管天任说,叹了口气。管天任这边不能做事,但是事务所的工作却没有停下来。手下的律师一个个能惹事,没几天管天任就回去工作了。季劫百无聊赖的待在家里,跟母亲抱怨:“我看管天任怎么越来越忙啊。真是讨厌,工作是永远做不完的,前几天还有大学想请管天任当兼职讲师呢,他竟然想答应!要不是我态度坚决他真的能答应。我看他是想累死自己。”由于季远也是大学讲师,母亲对这个职业很有好感,道:“哎呦傻孩子,你让天任去兼职嘛,万一事务所的工作太忙,你让他把事务所卖了,专心当大学老师多好。以后还有寒暑假,陪你的时间就多了。”“可能吗?”季劫也烦,“以前没看出来,管天任怎么这么能拼命。”季妈妈也担忧地说:“是啊,天任不会遇到什么事了吧?”这时季文成和棋友从外面回来,手里举着报纸,还没走进家门就喊起来了:“季劫,季劫啊。”季劫正跟季妈妈在书房写字、说话,一听季文成的话,连忙出来,问:“怎么了?”季文成小跑起来,走到季劫那边,道:“季劫,你看看报纸。”“什么啊这是?”季劫一边说一边低头向下看,仔细看北京日报的头版。只见上面有一张放大的临水照片,上面打了马赛克,比较模糊,向上一看,写着终于找到失踪律师赵xx的遗体。季劫一目十行的看完,问:“这是今天的报纸?”“是啊。”季文成道,“我最近心里总是不舒服,觉得要出事。你让天任小心点。”季劫苦笑:“不是已经出事了吗,您没看管天任那头上?缝了十多针呢。”季文成叹气,道:“你说说,干这事多得罪人。天任多好脾气的一个人哟,怎么狠得下心……”季劫心情低落,低头继续看日报。照片被处理过,报道的内容是讲受害律师是被人绑到河边,把头按在水里,活活淹死的。季劫心想,管天任脾气多好的一个人,应该不会惹上这种凶狠暴戾的人吧?不会吧?那天晚上管天任回家,也被家里人分别问候了一番。管家父母尤其担忧,说:“天任啊,你知道今天报纸上说的那个赵xx律师吗?怎么回事?”管天任看家里五个人都围在自己身边,擦净手坐在饭桌上,说:“那律师我认识。以前是在王律手底下干,后来自己出去了。小伙子挺有才能,但是脾气比较暴躁,不知道是惹了什么人了。”季劫皱眉:“没跟你一起工作吧?”“没。”管天任说,“我最近就因为这事儿忙呢。他失踪三天了,昨天发现的尸体,公安那些人最近一直在我们事务所这边调查。闹的人心惶惶。”季妈妈身为女性,情感细腻,不解地问:“为什么从天任事务所调查啊?”“因为我们事务所跟他事务所有竞争关系。真是奇怪,不先调查跟赵律师工作上的人,或者关系不好的亲人,反而先从我们这边下手。看来公安那边是没有一点思路,开始地毯式搜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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