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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节（第1页）

&esp;&esp;徐之锦赶紧跟上去，接过他手里的箱子，又一把挽住花仵作的胳膊给他做个支撑，笑道：“花叔，您这箱子可有年头了，里面全是宝贝，可不能摔了。”

&esp;&esp;箱子：这小伙子不错！

&esp;&esp;到了尸体旁边，胡虞候将黑布揭开，露出了那具男尸，他上前辨认了一番，不认识。廖书吏如今也是位成熟大叔了，他在县衙里还管县里的人口登记，县里常住人口，他基本都有些印象，不过他也摇了摇头，不认识。

&esp;&esp;两个人都悄悄松了口气：死者不是本地人，那就好办多了。

&esp;&esp;花有财把工具箱打开，拿出一双布手套戴上，却并不急着检查尸体，他弯着腰，仔细的把尸体周边检查了一遍。可惜，昨天下过大雨，尸体四周并没有留下太多有用的痕迹。

&esp;&esp;花有财开始蹲下来检查尸体。尸体被布包裹得很好，只不过包布吸满了雨水，尸体像泡在水里一样有些发白。

&esp;&esp;“从身下的泥土来看，尸体是昨日大雨之前被丢在此处的。年龄二十三岁左右，死亡时间不超过三日。全身无出血点，身体四肢完好，头部无异物……咦？等等！”花有财突然打住了。

&esp;&esp;他回头到工具箱里拿出一个细长的镊子，小心的在死者的耳朵里掏了掏，镊子从耳道深处掏出来一点粘稠液体，银亮无味，花有财心里一惊：怎么又是水银！

&esp;&esp;花荞看见阿爹去拿镊子，人就已经凑了过去。胡虞候和廖书吏早就见怪不怪，也不阻止。

&esp;&esp;花仵作的这个神奇女儿，从七岁开始，她爹去哪里验尸，她就跟到哪里。不但老往她爹跟前凑，小姑娘还一点不怕尸体。那些衙役老逗她，问她为啥不害怕？

&esp;&esp;小花荞眼皮一翻说到：“人死了一动不动，跟个物件有何不同？他们又不会害人，而且不会问东问西，相比起来，活人更可怕！”

&esp;&esp;后来再没人敢问她，再问，就连死人都不如。

&esp;&esp;对于花仵作带闺女出勤这件事，许县令理解的说：“仵作手艺是代代相传的，兴许，花仵作想把女儿培养成女仵作呢？只要不影响办案，又不向我要俸禄，随她去吧。”这就算官方明许了。

&esp;&esp;许县令之所以这样通达，那是因为花仵作是宝应县衙的红人。他验尸的水平，整个扬州府都无人能及。

&esp;&esp;有一年八月，兴化县张家沟，发现了一具高度腐烂的女尸，兴化仵作说，已经无法检验。可那女尸所穿服饰又非常华贵，兴化县令不敢怠慢，有个捕头向他举荐了宝应县的花仵作。宝应县令说：“你去便去，不过路上盘缠让兴化负责，宝应可没有这笔支出。”

&esp;&esp;盘缠是小事，花仵作连夜赶马车去了兴化，马车上还坐着撒娇打赖跟来的花荞。

&esp;&esp;到了张家沟，花仵作一看，尸体周围已经出现大量蝇类蛹壳。死者头部及面部已经白骨化，胸廓及腹壁组织干化，并被皮蠹咬食，下肢大部分干化，有部分甚至蜡化。

&esp;&esp;这在大明，还真是没有办法再从尸体上辨认出什么。

&esp;&esp;花仵作不再去看尸体，只蹲在尸体旁边仔仔细细的辨认收集那些蛹壳，最后被他分成了八、九堆，他告诉花荞：“你仔细看看，这是八种不同的食尸蝇。它们繁殖后代的时间各有不同。所以，我们只要找出它们繁殖的重叠时间，就可以基本认定死亡时间段了。”

&esp;&esp;“阿爹，这么多种蝇都要记得吗？”阿爹会私塾徐之锦受托

&esp;&esp;既有花家的马车在，回去的时候，大家都乐得不用走路。县衙给小吏发的衣服鞋不多，衣服也就算了，可他们跑案子的翻山越岭费鞋啊。许县令当然是指望不上了的。

&esp;&esp;“这脸面生，应该不是咱们宝应县的人。”胡虞候说到：“什么人杀人之后特意跑到这里来抛尸？这也不是什么人迹罕至的地方。”

&esp;&esp;“恐怕不是特意来丢在这的。那个地方有个拐弯很窄，说不定是尸体从马上、马车上不小心滚下去，坡那么陡，没有工具根本拉不上来，所以就留着那里了。”花仵作又谨慎补充道：“我只是假设，不要记录、不要记录。下过雨了，周围也找不到尸体滚下来的证据。”

&esp;&esp;廖书吏摇头叹气道：“昨天一个自杀，今天一个他杀，最近真不太平啊。回去让钱训术卜个卦。”

&esp;&esp;“切……！”花仵作和胡虞候都笑道：“钱训术的卦能灵，母猪都能上树了！他也就是能蒙蒙许县令而已。”

&esp;&esp;坐在前面的花荞和徐之锦，想起钱训术装神弄鬼的样子，也跟着笑了起来。

&esp;&esp;花荞在想：死的是个什么人？与郭姑娘有什么关系？他们都是水银中毒，水银可不是满大街都是的。若是二人有联系……那个男人腰带上挂着的耳坠子，会不会是郭轻尘的呢？

&esp;&esp;“在想什么呢？快进城了。”徐之锦见花荞一直在出神，小声问她。花荞转脸看着徐之锦，眼睛亮亮的，嘴角挂着一弯俏生生的笑。

&esp;&esp;徐之锦脑子里“嗡”的一声，仿佛被雷击了一下。正在他心跳加快之时，只听花荞小声问：“徐三哥，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esp;&esp;徐之锦忙挺直了胸膛道：“你说，我一定办到。”

&esp;&esp;花荞食指竖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又朝马车里指了指，轻声说：“我爹在后头，晚上吃了饭，咱们私塾见面再说。”

&esp;&esp;虽然徐之锦离开私塾也有两年了，但私塾他还经常回去，有时是去请教吴先生课业问题，有时是去帮吴先生喂喂马、劈劈材，干点小活。这就是他与其他富家子弟不同的地方，也是吴先生一直很喜欢他的原因。

&esp;&esp;徐之锦愉快的点点头，一抖缰绳，马车快步进了县城。

&esp;&esp;匆匆扒了两口饭，徐之锦就溜去了私塾，转了一圈东厢，也没看见吴先生，他便坐在学堂里等花荞。过了一会，花荞扶着门框，探出半个脑袋，笑眯眯的问：“徐三哥，怎么不见吴先生？”

&esp;&esp;“我来的时候就没见到他，许是出去了。”徐之锦笑着站起来，问道：“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esp;&esp;“这个不是给你的，”花荞举起一个食盒，笑道：“这是我阿娘让我送给吴先生的。”

&esp;&esp;花荞话音刚落，吴先生也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站在花荞身后问：“你们两个，一个门里，一个门外，在聊什么？”

&esp;&esp;花荞忙把食盒塞到吴先生手上，笑着说：“先生真是神出鬼没。这是我阿娘包的饺子，让我送过来给您尝尝。”

&esp;&esp;“我……是路过，进来看看先生……”徐之锦脸有些红。这么多年，一撒谎就脸红的毛病，他可一点没改，花荞暗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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