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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他不放人,拉她搂在怀里,闭着眼睛说:“再躺会儿。”顿了顿,“不是撺掇她们去养心殿招惹朕的光景了?”
&esp;&esp;“万岁再别提那几样事儿,怪不好意思。”她双手环着他的腰,把脸埋在宽阔敦厚的胸上,把自己拉到他身边,紧紧依着他。
&esp;&esp;颌角贴着她的额头,浅青的胡茬露了嫩尖儿,他使坏地轻轻蹭,说:“你还有不好意思?闹过多少回,专门逗朕玩儿。”他像是打定主意,提的都是往常的事儿,还锲而不舍探她以前的心思。她抬头看他,才发觉他还带着淡淡的幽怨:“怨夫”,怨她以前“不乐意”,冷淡他。
&esp;&esp;她本意分明不是逗他,是不敢招惹他。正史野史记的他那些轶事,他跟乌云珠,跟静妃,跟太后,全是糊涂烂账,哈姆雷特式的悲剧人物。她上辈子当了太多次怨女,不想缠进他的爱恨里。
&esp;&esp;可她千算万算,步步警醒着,仍身不由己溺进他怀里。俊脸在她眼前晃,男子,却生着这般润白细腻的脸,长长的浓眉,流转的眼波,微微皱着下巴,薄唇翘着。下午闹了呕吐,面色和唇色都透着白。他一副小孩受了委屈的样儿,等着她去哄他。他明明不该这样,最杀伐果决的人,对别人冷冷的不露痕迹,对她即便一直纵着,护着,也是“万岁”,所以她唤他名字总别扭,难得叫一次“福临”,也像是惧着他的威风,应他的令才放肆一次;要不就是看他剥去帝王的外壳,终于像个普通人。如同他现在,像胖大橘一样蹭着她,她忍不住拿他当个普通人,“胡噜”他身上的毛儿……大约之前,她亲他时,他也是这样像猫儿似的求着她爱他,她才心软着了他的道儿,又一步一步滑下去,一直到上了他的“贼船”,肚儿里还揣上他的骨肉。
&esp;&esp;“我错了,我们……我们一起给您赔不是。”她把头顶在他胸上,额角几乎蹭起油皮,爱娇地在他怀里鼓踊。除了撒娇无计可施,她如何跟他解释她上辈子看的他的故事,她肯说,他未必肯信。
&esp;&esp;他紧紧抱着她,被她拱得心里暖烘烘,每每她对着他撒娇,他除了接着也想不出法子。在前朝后宫做惯了主、事事说了算,偏到了她处,处处被她做了主,揉圆捏扁,他毫无反抗之力。回回立志把两人关系的主动权拿过来,结果还是被她夺了先机,占了上风。她说什么是什么,他反而顾不上问她什么“我们”,她分明是她,她怎么“我们”“我们”的。
&esp;&esp;是宝音?她们互相倒致密,一个只认金花当主子,一个单跟宝音是亲戚,以前宝音没来时,皇后也没“我们”挂在嘴边……这么想着,他连个老奴的醋也吃,手把着丰腴柔软的腰肢,把脸凑到她脸上。结果刚嘬了几口,被她银牙啮舌,听她哼了句:“我们不成。”
&esp;&esp;又是“我们”!
&esp;&esp;
&esp;&esp;十一月二十。
&esp;&esp;福临下朝,又在养心殿跟博果尔聊了几句才回坤宁宫。一踏进宫门,吴不服奔上前,禀:“万岁爷,娘娘在耳房。”
&esp;&esp;他看了眼耳房的门虚掩着,里头还传出金花和宝音的笑声,于是走到门口立住,听里头蒙语絮絮的:“姑姑,这块好不好?蓝色的,以前老听老人家说蓝就是‘拦’,意头好。”
&esp;&esp;“夏天用蓝凉快。就是不甚好看。”宝音两手扶着皇后,两人正站在阿拉坦琪琪格的嫁妆箱子前翻衣料子,皇后嘟囔:“男孩儿用蓝女孩儿穿粉是刻板印象,偏要女孩儿着蓝,瞧着干脆爽快。”说着就要抽那块料子,宝音忙去帮她,说,“娘娘仔细着。”
&esp;&esp;主仆两人聚精会神对着布料翻找,皇后一抬手还没使劲儿,宝音先护住她抢着帮忙,都没留意皇帝已经到了身后。负手弯腰,只把一张脸凑到皇后耳边,动作俏皮,声音却深沉,问:“忙叨什么?”
&esp;&esp;她手上正拽着一块宝蓝色绸布,听到他的声音一顿,扭头灿烂笑着:“可巧拽不出来,劳圣驾,万岁搭把手。”
&esp;&esp;她往旁边退一步,倚在宝音身上,把地方让出来,给他余地施展,她要那块压在好多布料下的薄绸。他得手,细看是提了暗花的一块薄料子,说:“寒冬腊月,费劲吧啦翻一块这么薄的料子做什么?”
&esp;&esp;她就他的手,抖着料子在他身上比了比,眼睛盯着他,却跟旁边的宝音说:“姑姑看,万岁穿这块也清爽,咱们给万岁也一式一样做一件。”
&esp;&esp;孕两个月,站着时分明感着小腹隆胀,肚儿里的娃娃日日新地长大。精神好,她就预备预备娃娃用的小衣服小被子小枕头。喜事还没声张,只能挑挑料子,缺什么让内务府办去。实际上她的嫁妆包罗万有,没有缺的,她先选出来挪去殿里箱奁,没事打开箱子看看,忍不住地笑。她现在爱肚儿里这位爱得什么似的,不敢想她以前还想不要伊。
&esp;&esp;福临手上这块暗纹绸布,轻薄柔软,她想给小娃娃做件夏天的罗汉衫,巴掌那么大,等伊出生就能穿。给小娃娃的爹爹也做一件常服,到时亲子衫,看他用大手托一个娇软的小娃娃在肩上拍奶嗝儿。
&esp;&esp;这么想着,她捏着帕子掩嘴笑,粉红的暖意从眼角眉梢流淌出来,他从宝音手里接了她,示意众人都退了吧,一手攥着绸布一手用胳膊去搂她,说:“做件衣裳,你笑什么?而且现在什么季节,就开始做薄衫子衣裳。”
&esp;&esp;她垂着头别在他胸上,说:“到穿的时候不就知道了?”说着随着他转个圈,腿就被他挤在嫁妆箱子上,后头是箱子,前头是他,动弹不得。她看他一眼,忙低了头,小声说,“这是怎么……”
&esp;&esp;还没说完,腋窝给他一提坐在箱子上,面对面被他吸住了唇,断断续续的呼吸,他小声说:“襄亲王福晋有‘喜信’了。”
&esp;&esp;她抻着脖子躲,抢着气说:“那是好事儿。”可他分明反常,刚刚她就觉得他通身都不对,深沉的声音里是说不出的意思,眼睛像姑娘似的横波流转;刚他俩为着一块料子对着笑,明明没说什么,可是在旁边的宝音看得莫名面红耳赤。
&esp;&esp;襄亲王福晋,襄亲王,不就是博穆博果尔,福晋就是乌云珠?成亲就有喜,懿靖大贵妃该高兴了。
&esp;&esp;“朕不服气。”他两条长胳膊把她紧紧搂在怀里。
&esp;&esp;今儿都是好消息,皇弟新婚添口,云南的孙可望降了……越是喜事多他越觉得像缺什么,心里空落落的,特别是博穆博果尔带着一丝不好意思低着头跟他说:“福晋有喜,想请大贵妃娘娘去府里一探”的时候,他又喜又气。喜的是皇弟新婚,福晋立马有喜了,眼见着子嗣上顺利,先平顺生一胎,是男是女反而不重要;气在他跟皇后说好了不产育,可是外人无从知道,两人大婚半年还没动静,博穆博果尔看他的眼神就带着一丝道不明的怜悯意味。若是他跟皇后关系不好就罢了,后宫还有那么多嫔妃生的阿哥公主;偏他俩关系最好,整个大清朝都找不到比他俩情更真更浓的两个人,可他们没子嗣。他不喜欢小娃娃也罢了,可他幻想了无数次,他跟皇后的娃娃肯定生得浓眉大眼,男俊女靓。
&esp;&esp;他心疼皇后被佟妃生产吓破了胆,不敢轻尝产育之苦,可是他想要,他不服气。宁妃、佟妃她们都“一举得男”;他跟金花,若不是她用了那么多法子避子,肯定也“一举得”。这么想着他身上像是有一团火在滚,时而在胸口上,过会儿又顺着肚脐儿往下,他咂么着她,整块柔软的饴糖,又甜又黏;手握着她的细腰,之前两手一圈就握紧的腰,现在丰腴了,拇指接不上,前头空着一块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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