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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节（第2页）

&esp;&esp;长孙茂头也不抬道，“青灯冷屋，霜雪漫天的，‘翻书愁上鬓毛白’，实在不吉利。”

&esp;&esp;叶玉棠也听不懂他吊的哪门子书袋。往日还能在这七八人的寮房里翻翻武学典籍，一时兴起还来能提剑来几招，现在可倒好。回头瞧见这塞满了整间屋子的俗玩意儿，简直气不打一处来。心里想着，干脆将自己东西拾掇拾掇，搬隔壁去。

&esp;&esp;正巧师父打一旁走过，与她一同立在寮房门瞧了几眼，乐呵呵得说，“这样热闹，叫贫僧想起从前做沙弥的时候，这样的日子是许久没见过。”

&esp;&esp;说完又携着棋盘大袖飘飘的走开，大抵又寻樊师傅去山巅的霜雪亭喝茶弈棋去了。

&esp;&esp;叶玉棠立在门口，左右进退不是，若就这么拂袖而去，倒像显得她小气起来。索性睁只眼闭只眼，由着他除却吃饭时间，整日介的蜷在墙脚被子里翻书。只临睡前时不时奚落他两句：“你倒不怕我知道你偷偷看什么书了？”

&esp;&esp;他便从被子那头转过脸来问，“棠儿想知道我看什么书吗？”

&esp;&esp;她道，“不就是那种神仙话本吗？”

&esp;&esp;他听完一笑，“我又不会成天看那种‘神仙话本’。”

&esp;&esp;“看‘神仙话本’难不成还要择黄道吉日？”叶玉棠又问道，“那你成日介的看什么书？”

&esp;&esp;他听了前半句，有点欲言又止。

&esp;&esp;听了后半句，像是立刻将前半句给忘了似的，略一琢磨，一脸神秘将那本书举过脸。

&esp;&esp;书封上写着《江湖侠士录·野史》。

&esp;&esp;书页后头传来他的声音：“程双匕，四海刀宗故山10

&esp;&esp;少室山的冬日漫山雪白，万籁俱寂，是她最喜欢的时节。天亮得晚，每日听着五乳峰传来的晨钟起床，铲去院中香炉里的积雪，再挨个添油点灯。松活完筋骨，循着师父诵经之声，回到满山之中独独亮堂着的琉璃寺，她便在屋外檐下打坐冥神。运气好时没有风雪呼啸，头顶满天星辰照的雪地透亮，等到天色与雪地一色之时，隐隐闻到厨房饭菜香气，她便睁眼起身吃饭。

&esp;&esp;一切都恰到好处……倘若有个人能替她将长孙茂从画面里丢出去的话。

&esp;&esp;往日倒还不曾觉得，自打入冬搬入一间寮房之后，她方才发现这人非常擅长于无处不在的打破这种安宁的气氛。

&esp;&esp;比如每天夜里睡前信誓旦旦说要同她一块儿起来练功劈柴、烧香供茶，夜里却在一旁被窝里念闲书念到深更半夜；第二天听见她起床响动，嘀咕几句梦话，翻个身便又睡了个四仰八叉。等到在斋食堂吃饭时碰上面，又有理由怪她不将自己叫醒……

&esp;&esp;此人若是睡熟了，纵使在一旁敲锣打鼓也吵不醒。有一回明明说好晨起去藏经阁还书，回来摘些被积雪冻伤的灯笼菜，趁化开前下进锅里，正好早晨斋饭就能就着汤饼吃，师父很爱这一口。结果这人却死活唤不醒，又怕误了时候，她便探过头去，在他左脸上轻轻拍了几下，没留神下手重了点。

&esp;&esp;人倒是拍醒了，收拾妥当，半梦半醒随她出门，走到半道醒过神来，忽地“嘶”了一声，脚步一顿。

&esp;&esp;问他怎么了，只摇摇头说没事。

&esp;&esp;等到了法堂，东面打坐的师兄掌着烛来接引他们，远远一瞧，欲言又止；临走将师父嘱咐的经书交到两人手头之时，上面却多了一张狗皮膏药。

&esp;&esp;她问师兄，膏药也是师父要的？

&esp;&esp;师兄摇摇头，说这剂子贴脸上可以消肿。

&esp;&esp;不及她再问，长孙茂在背后冷不丁说了句，多谢师兄。

&esp;&esp;师兄掩嘴一笑，摇摇头走了。

&esp;&esp;叶玉棠回头一瞧，发现此人脸上清晰的一道巴掌印，稍作回想，觉得自己也没怎么使劲。谁知伸右手去合，竟果真是她手，回程路上越想越好玩，竟笑了他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