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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节(第2页)

&esp;&esp;他用了不少时间才把文森特从床上拽到浴室,李逸文跟儿子一起洗漱完,把他赶到楼下,又去卧室叫布莱恩。

&esp;&esp;布莱恩已经醒了,躺在床上玩手机。李逸文没走进去,抬手敲了敲门,布莱恩一听到声音就立刻收了手机,向门口望去。李逸文根本就没走进来,看到他不太正常的举动也没疑问,只是说了一句“早饭好了,下来吧。”

&esp;&esp;布莱恩对着他笑了笑,镇定的点点头。李逸文的目光也没停留,转身离开了。

&esp;&esp;布莱恩这才把手机翻出来,删除了所有屏幕上新发来的消息。

&esp;&esp;他下楼时文森特做在桌子旁边吃着煎蛋,看着困的下一秒又要栽回盘子里。他走上前拍了拍儿子的头,文森特打了个激灵,随后立刻向上看去,只是眼睛里的不满在看到他的瞬间就消失了。布莱恩被逗笑了,拉开椅子坐在儿子旁边。盘子里是李逸文早就分好的早餐,他把盘子拉到自己面前才意识到缺了一个人。

&esp;&esp;“你妈妈呢?”他转过头去问文森特。

&esp;&esp;“他好像在收拾什么东西。”文森特含了一口鸡蛋含糊不清地说,“就在客厅。”布莱恩有拉开椅子站起来,想去看看李逸文到底在做什么。

&esp;&esp;李逸文背对着他面向书架站着,右手里满是书,左手捧着一堆纸,皱着眉头翻弄着,看起来有点烦躁。“怎么了,”他走上前问道。

&esp;&esp;李逸文看了他一眼,把手里的书递给他,“帮我放到书架最上面,”他说,“我够不到。”

&esp;&esp;布莱恩接过书,一沓谱子,米白色的封面,封面上无一例外的都是钢琴或者古典印花,还有几本复印的白纸订成的薄册子,鱼。”他这样说过无数次,“温和的章鱼。”

&esp;&esp;但是布莱恩听不懂,只能装出一副不感兴趣的样子。

&esp;&esp;刚刚出现的李斯特又唤起他这段回忆,但好少点什么,李逸文好像还说过别的什么,关于章鱼,或者关于李斯特。他一时半会想不起来,但这个问题就突然出现在他脑海里,怎样都抹不去。所以他一边思索这个问题一边吃完早餐,当李逸文在为自己打领带时布莱恩依然在思考这个问题,他盯着对方的头顶,甚至一度想要出声寻求解答。

&esp;&esp;但他还是忍住了,“这太蠢了。”他想,“李斯特和章鱼?”

&esp;&esp;但这个问题依然横亘在脑海,没有一点要消散的迹象。

&esp;&esp;布莱恩心不在焉来到事务所。他是个律师,费尽千辛万苦读完本科考上法学院,不过也都是三年前的事情了,他现在回忆起来只觉得学生时代很辛苦,但具体怎么辛苦却想不起多少来。

&esp;&esp;他打开电脑,脑子里还想着那两个名词,但是发散的更远了。李逸文总爱说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许多年前的学生时代,他会说“你知道巴赫的音乐有逻辑美吗?”然后再跟他讲巴赫和数学的关系;或者是有关他的专业课,奇怪情景下的奇怪实验,他连名词都念不通顺的物理题。

&esp;&esp;亚裔的oga不少,但也不多见——毕竟没几个父母舍得让oga出国留学,他们太脆弱太容易被伤害,尤其是在没有父母陪伴的情况下。

&esp;&esp;那一届的亚裔oga不多,分散在整个校园就更少了,而李逸文的专业只有他一个来自亚洲的oga。他像是个神秘又美妙的新物种,刚开始时甚至不少同学都专门凑到教室门口来看他。

&esp;&esp;布莱恩却对这种事没什么好奇心,他有一个亚裔oga母亲,这事对他来说毫无神秘感。甚至在内心深处他有些敌视亚裔,因为他种族主义的家庭——他看不起其他族裔的父亲和白人至上论的母亲。仔细想想就会知道有多讽刺,即便看不起少数族裔,他父亲依然娶了他母亲;即便自己是亚洲人,他母亲也还是白人至上的种族主义者。

&esp;&esp;“嘿,”金发女孩凑过来,俯身趴在他的桌子上,领口开的很低,从布莱恩的角度能一眼看到乳沟和粉丝的内衣。布莱恩不得不从回忆里挣脱出来一小会,那女孩叫米兰达,新来的实习生,好像是常青藤的。

&esp;&esp;布莱恩能感觉到米兰达快到发情期了,她浑身上下散发着浓郁的花香,在肩颈和发梢尤为明显。女孩感觉到他的视线又凑近了一点,挑逗的撩了撩头发,“看到我今天早上给你发的短信了吗。”

&esp;&esp;米兰达是一周前来的,他记不清是哪个学校,只知道是常青藤,法学院三年级刚刚毕业。说实话,布莱恩不知道自己到底有什么吸引力让这个女孩对自己大献殷勤,从几天前开始一直到现在,没什么实质性的进展却也没拒绝,只是保持了一个微妙的距离。

&esp;&esp;米兰达却不满足于此,所以她今天早上会发那些挑逗的短信,现在又这样出现在布莱恩面前,她靠的十分近,胸部几乎贴在他的胳膊上。

&esp;&esp;米兰达是那种布莱恩曾经渴望得到的伴侣:白人,金发,张扬又妩媚的信息素气味,漂亮的脸蛋和清醒的头脑。虽然勾引自己已婚的上司实在不能算清醒,但至少她有个漂亮的简历。这年头,几个oga能考上这么好的学校呢?

&esp;&esp;钢琴,他突然想到,米兰达也会弹钢琴,而且水平好像不错。他又想起来李斯特和章鱼,巴赫还有数学。

&esp;&esp;“你知道巴赫的十二平均律和数学的关系吗?”他突然问道。

&esp;&esp;米兰达的笑容僵硬在脸上,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你说什么?”

&esp;&esp;“巴赫和数学,有什么关系?”他这样问。那个女孩终于听清了,她停下挑逗的动作,信息素闻起来也更加不安了。于是布莱恩体贴的加了一句,“我记得你的简历说你会弹钢琴,所以想问问。”

&esp;&esp;女孩的表情由不安变得难堪,她终于明白了布莱恩的意思。所以她站直身体扣好扣子,对着他骂了句脏话。

&esp;&esp;布莱恩却不生气,甚至心平气和的注视着米兰达离开。他大概能理解这种心情,当李逸文凑过来跟他讲那些他连句子都读不顺的物理题时,他也是一样的心情。

&esp;&esp;一开始是爱因斯坦和相对论,然后是薛定谔和费曼。但无论什么问题他总会摆出一副丝毫不敢兴趣的样子,他要怎么感兴趣,一脸愚蠢的让李逸文给自己讲讲爱因斯坦?

&esp;&esp;所以后面李逸文换了话题,爱因斯坦和薛定谔统统都变成肖邦和莫扎特,但他依然不太明白。半音阶和琶音?这些词他听都没听过,他对于高雅音乐的了解只局限于自己学过两年又半途而废的小提琴。所以干脆一点回应也不给,抱着手机假装毫不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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