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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月,中州、庆明、岳州等地士人纷纷联名上书,诚然其中不乏有地支持朝廷决策,大士人都质疑洗襟台坍塌始末,甚至有士子情绪过激,要求推倒经重建洗襟台,究其根本,臣以为,乃因为朝廷至今未能出具告示,以至真相流传中逐渐失实,各地百姓以讹传讹。”
宣室殿上,礼部尚书向赵疏禀道。
赵疏问:“告示还没写好吗?”
大理寺卿道:“告示经写好,还之前问题,没有证物。时间过去太久,无论老太傅赠予章鹤书登台名额,还章鹤书后来参与名额买卖,朝廷都拿不出实证,此告示即便张贴出去,百姓恐有不信服之处,故目下玄鹰司仍……”
这时,宣室殿外忽然传来高昂一声:“殿前司携陵川急函请见——”
赵疏头,一旁内侍唱道:“宣。”
殿前司禁卫大步迈入殿中,跪地奉上信函,“官,两封急函与证物小章大人千里加急送来上京,三前夜里,张二子他……”
禁卫抿抿唇,没把话说出口,他额间有细细密密汗,显见得一收到信就往宫里赶。
内侍将信呈到御前,赵疏打开来一看,脸『色』倏忽变。
刑部尚书直觉不好,忍不住问:“官,张忘尘他?”
赵疏沉默许久,将章庭送来信物交给小黄门,“……三前深夜,张忘尘堕洗襟台而死。临终,他洗襟台上写下一封罪己书,连并着他脂溪矿山隐下罪证,托章兰若送来京中。”
小黄门接过信物,交给殿中大臣传看。
张远岫隐下罪证两块空白名牌,和章鹤书让岑雪明用空白名牌安抚登台士子人亲笔信,铁证山。
赵疏语气怅然,“三前,昭王夤夜见朕,称墩子非被劫杀,而被张忘尘蓄意谋害。他说,张忘尘一意孤行走错路,他『性』本洁净,这些年行事到底圆之内,更次相助温氏女、工匠薛长兴等人。宣室殿夜审过后,张忘尘心灰意冷,若自责手染鲜血再难回头,只怕他不肯放过自己。昭王恳请朕宽恕忘尘一命,并连夜派玄鹰卫赶赴陵川,到底……还晚一步。”
殿中诸人皆沉默。
良久,大理寺卿道:“也罢,有张忘尘转交证据,章鹤书等人罪名就彻底坐实,朝廷也可以发告示告昭下。”
殿中诸人齐齐揖下:“请官恩准,即刻发告示告昭下——”
赵疏却没有回答,他静坐片刻,从御案旁拿过一个白玉匣。
这只白玉匣自赵疏登基那日就,这位年轻帝王从来没把它打开过。它本不属皇案,人们看惯,久而久之,便忽略它存,直到赵疏此刻开启,从中取出一张明黄发旧绢帛,殿中大员才大惊失『色』。
明黄,这大周皇帝独用颜『色』。
所以玉匣子里久日深藏,一则圣诏。
赵疏轻声道:“再等等,朕这里,还有一物。”
这个浓冬,朝廷各部官员几乎没有一日休歇,腊梅沿着玄明正华开满宫墙,可惜往来人行『色』匆匆,竟无暇来赏。及至嘉宁五年来临,年节过去七日后,宫门口、城门口终张贴出告示。告示从长渡河一役主战与主和争端说起,到士子投江决然;从洗襟台修筑伊始纷争,说到洗襟台开建后名额买卖;从温氏女上京,小昭王带着玄鹰司彻查楼台坍塌真相,到一个月前,张远岫堕洗襟台而亡。
而随告示贴出,则两封以罪人之名写下信函。
一封张远岫洗襟台上留下罪己书,而另一封,却昭化四年,先昭化帝临终亲笔写下罪己诏。
告示张贴出来当日,京中百姓尽皆去看,倘若有不识字,就请一旁读书人模样帮着念诵。
直到罪己诏、罪己书都念完,原本热闹人群沉默下来,静立片刻,无声地散去。
“……余平生为洗襟二字所困,误入歧途,后登洗襟台,知皑皑暮云笼罩此生,昨日不谏,不可悔兮,来路阑珊,终难追矣。字忘尘而不得忘尘,余愿忘尘……”
“……朕近日悉数功过,朕继位之初,立志振兴,大周百年朕之手始得荣昌。朕非圣贤,居功自得,凡网中生贪欲,筑楼台以求名垂千秋。直至洗襟台塌,数年功绩毁一旦,知朕所求青云而非洗襟,楼台坍塌不明其因,罪责朕。望此楼台塌,以筑我朝臣心中高台,留下此诏罪己,警示后人……”
初春乍暖还寒,告示张贴出来半个月,围看告示人才渐渐少。谢容与一直到二月才独自来城门口,这张告示他斟酌过后亲笔写,自熟悉,随后附上罪己诏,他却不曾仔细读过。城外桃花初绽,温香沁人心脾,谢容与一字一句地将罪己诏看完,心中低叹一句:“时候。”
一日后,『色』鲜亮,一名小黄门亟亟入宣室殿禀报:“官,昭王、昭王殿下求见。”
谢容与见赵疏再正常不过。
可今日不一样,谢容与只着一身青衫,王朝服与玉印被他捧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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