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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白昊醉酒难受,眉头紧蹙着,脸上的红一直泛到了耳朵尖,领带也被他自己扯开了。
&esp;&esp;靳言定了定神,走过去俯下身帮他脱了西装外套,取下领带,把衬衣领口和袖口的扣子都解开,看他呼吸平缓了许多,才去打湿毛巾给他擦脸擦手。
&esp;&esp;白昊身上热得难受,湿毛巾让他觉得舒爽很多,可靳言的手一直动来动去,他烦躁地抓住靳言手腕,把毛巾按在了自己额头上。
&esp;&esp;靳言无奈地停下动作,由他抓着,坐在床边看着他,不自觉地叹了口气。
&esp;&esp;为什么要喝酒呢?
&esp;&esp;早就已经不是过去了。不是无依无靠寄人篱下的时候,也不是为了生存卑微低头的时候,就算现在没取得多大的成就,可是跟在白敬身边,总不用再受那些欺辱。
&esp;&esp;白昊睡着了,手上的力道渐渐松了下来。
&esp;&esp;靳言轻轻收回手,拉过一边的被子盖在他身上,却没有马上起身离开。
&esp;&esp;他看着白昊在晕黄的壁灯下被照得格外柔和的睡颜,突然难过起来。
&esp;&esp;你在苦闷些什么呢?靳言在心里问。
&esp;&esp;明明是从不喝酒的人,也没有什么迫不得已的缘由,在一个普普通通的同事聚会上,自顾自喝到甚至到需要别人“拦着”的地步……
&esp;&esp;是因为那个喜欢的人吗?因为没有办法跟对方在一起对吗?
&esp;&esp;靳言垂头,捏紧手里的毛巾。他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也许是宋思乐,也许是别人。可是不管那个人是谁,他都是这份求而不得或者被迫分离的感情中的阻碍、拖累和绊脚石。
&esp;&esp;在这一年的时光里,白昊好像又变回了当初那个把他捡回家的小少爷,教导他,照顾他,陪伴他,让他不知不觉间就起了贪念,希望这样幸福的时光可以长一些,再长一些……每次起了离开的念头,都会给自己找借口说等李叔醒了再走。甚至当白昊主动提起他们之间的关系,提起他那段不清不楚的告白时,他都会想尽办法岔开话题囫囵带过。
&esp;&esp;他知道他少爷要说什么,无非就是否定他的感情,再冠以“亲人”的定义……可是掩耳盗铃逃避了这么久,看着这样难受的白昊,靳言想,该是面对现实的时候了。
&esp;&esp;
&esp;&esp;李书意做了个奇怪的梦。
&esp;&esp;梦里的自己被关在一个黑色的密闭空间里,什么也感知不到。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直到覆盖在四周的黑色帷幕被光线一点点拉开,他才发现自己站在空旷的校园中央,甚至还能听到广播里午休时放的钢琴曲。
&esp;&esp;李书意往远处看——阳光在地上铺展得有些奇怪,所有建筑都是扁平的,背阴处全是一片浓稠的黑暗,像在纸上简单勾勒出它们的形状后,剪下来贴在一个黑糊糊的背景上。就连行政楼正中央的电子显示屏上也没有时间,伴着“嘀嘀”声规律跳动的数字和波动的曲线倒像一张心电图。
&esp;&esp;李书意在这个几乎静止的空间里听到谁在叫自己的名字,声音时近时远,像是一个人,又像是好几个不同的人。他想要回应对方,张开嘴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身体像被什么重物压着,莫名的窒息感让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周围的景象逐渐扭曲交缠成一团,他挣扎许久,却越陷越深,就在他即将被重新包裹进那片黑暗之中时,好像被谁重重地推了一下——
&esp;&esp;李书意猛然从那团混沌中挣脱出来,睁开了眼睛。
&esp;&esp;“李先生?李先生?”
&esp;&esp;目光中闯进一张完全陌生的脸,在对方激动到带着颤音的呼喊声中,李书意脑海中所有模糊的臆想都退潮而去,只剩下一片空白。
&esp;&esp;紧接着,视线中涌进更多张陌生的面孔,这些人都穿着白大褂,聚在一起打量着他,目光中满是兴奋雀跃。
&esp;&esp;“李书意!”有人扑过来抓着他,“你醒了?!”
&esp;&esp;李书意一看到这位激动到眼角泛红的医生,就知道他叫“魏泽”。可“魏泽”是谁?他为什么知道对方的名字?他们有什么关系?
&esp;&esp;“你知道我是谁吗?”那人接着问,脸上的表情都快哭了。
&esp;&esp;李书意皱眉。他认得所有事物,知道围着他的这堆人是医生,脖子上挂着的是听诊器,鼻梁上架着的是眼镜。这些客观的认知和思维都还在,可是对于人跟人之间的联系,所有的交会和情感,一切都像是被过滤了一遍,就算勉强能想起零星的画面,也都一纵即逝,无法把它们串联成一套完整的记忆。
&esp;&esp;魏泽大概是看出了他在接收讯息上的困难和迟钝,平复了下情绪,也不再勉强他进行交流。对他做了简单的检查,又说了些安抚的话,才和其他几个医生一起离开了。
&esp;&esp;李书意打量四周,不知道自己到底躺了多久,只觉得身体像块软绵绵的豆腐,快要化在床上,甚至连动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好在留在房间里照顾他的那个人聪明,看出来了他躺着难受,把床头稍稍摇高了些。
&esp;&esp;墙上的窗户开了一半,黄昏已至,晚霞把远处的高楼烫染成了橘红色,李书意盯着天空发了一会儿呆,脑子里一团乱麻。刚才那个魏医生说他病了,让他现在什么都不要想。可是为什么他病了,他爸爸不在,姑姑不在,身边一个人都没有?以前就算他打个喷嚏,他们都要围着他唠叨半天的。心里的疑惑越来越多,可是大脑像是一台报废的机器,连启动都难,更不要说正常运转。
&esp;&esp;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也许是一分钟,又或者是一小时,李书意发现自己无法准确感知时间的流逝,只觉得连身边映照在余晖中的微小尘埃都飘浮得很慢。等他又开始犯困时,走廊上突然响起一阵匆匆的脚步声。
&esp;&esp;或许是医院里太过安静,衬得这声音又急又重,一下下砸到心头上,让人莫名跟着紧张起来。好像是有某种预感似的,李书意朝门外看时,外边的人也正好用力推开门,跟他的视线交会在一起。
&esp;&esp;大概是走得太急了,这人的几缕额发落在凌厉的眉骨上,领带也有些歪了,胸口剧烈起伏着,呼吸都不甚平稳的样子。
&esp;&esp;是“白敬”。
&esp;&esp;他那毫无用处的大脑
&esp;&esp;李书意刚醒来的头几天,实在是不怎么好受。
&esp;&esp;说不了话,动弹不得这些先不说,光是消化被他短暂忘掉的那十多年人生,就几乎让他产生出“生不如死”的痛苦来。且因为开颅手术带来的后遗症,他总是会突然短暂地失去一部分记忆,又很快想起来,这么断断续续时好时坏的近一个月,情况才算稳定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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