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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节（第2页）

&esp;&esp;也不知道上次的‘拙’会不会在这一次重蹈覆辙，但我还是又一次这样做了，

&esp;&esp;我没太尽到一个父亲应尽的责任，一直很愧疚，现在的我原本就是一个将死之躯，不好再浪费人力物力，也并不想因此而拖累你。

&esp;&esp;我想你大概不会怪我，你会理解我这样不知对错的做法，就像你生病的事也从来瞒着我一样。

&esp;&esp;有时候回忆起来，我时常忍俊不禁，觉得我们父女真的很像，曾经互相隐瞒，却只有自己被自己的‘精湛’演技蒙在鼓里，而彼此又心照不宣的毫不戳破。

&esp;&esp;但庆幸的是，这次我终于成功骗过了如此精明的你。

&esp;&esp;患病的这段时间，长夜和白昼都漫长，看不见的细胞渗透了我身体的每一处，但我感恩它们没有过多伤害我的大脑，可以让我在最后将想说的话亲手记录下来，

&esp;&esp;也感恩它们的宽容，让我的生命从原本的三个月延续到了十一个月，使我得以做完最后一件事。

&esp;&esp;先别抱怨，我知道这其实并不是真正的最后一件，答应你一起去看阿辞演唱会的事我还记得，可我的路已经无法再延续下去了。

&esp;&esp;在这不长的十余月的时间里，我深刻感受到了一位作家笔下的一句话：真正的信心面前，其实是一片空旷，除了希望什么也没有，想要也没有。

&esp;&esp;在无人给我的生命下保证书的当下，我只能在这样一片白茫旷野里踽踽独行，而你和你妈妈就是我手握着的希望。

&esp;&esp;其实这些年我和你妈妈时常见面，最后的时刻，也幸而有她愿意陪在我身边。

&esp;&esp;我和她之间有很多遗憾，但或许是病后人变得格外容易满足，于是原来的那些遗憾，也在这些日子和她的日夜相伴中得以消弭，

&esp;&esp;于是我唯一的希望就只剩下你。

&esp;&esp;其实你很强大，并不需要无谓的牵挂，但我还是想亲眼见证你污名得以洗脱的那一天，于是看到庭审宣判的那一刻，我便明了该踏上归途。

&esp;&esp;还记得春天的时候，我送你们去蒙特勒的火车站，你临走前跟我说，下次见面，让我跟你讲讲和妈妈的故事，我答应了，但不知道你是否会介意，我将这个任务交给了你的妈妈去完成，

&esp;&esp;也麻烦你到时候可以将她说的写下来寄给我，我想看看她的视角里，还有哪些我没有察觉到的事。

&esp;&esp;如果可以，陪你去演唱会的任务也可以交给你妈妈，她会愿意的。

&esp;&esp;她和我一样爱你，并非刻意缺席这么多年，也因为愧疚一直不敢见你，但从此以后，你们都是彼此在这个世界上唯一有血缘关系，可以放心依靠的亲人了，至少心平气和的见一面吧。

&esp;&esp;最后要告诉你的是，‘息息’这两个字取自生生不息这个成语，爸爸妈妈那时希望你活的像一盏不眠灯火，不管火焰的范围或大或小，只要长久的热烈下去就好，

&esp;&esp;但现在我希望将这两个字附上新的含义，多多休息吧息息，如果觉得累，不想燃烧了也没有关系，爸爸这一生忙忙碌碌，就是为了能够时刻托住你，让你有一处可以安全躲避的地方，所以按照梁伯伯的引导去做就好了，不必有任何负担，这些都是我的意思。

&esp;&esp;不要生气，不要难过，我终于从病魔的手里得以解脱，这理应是一件喜事。

&esp;&esp;我这一生无甚功绩，无需墓地，更无需立碑，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和妈妈一起，将我放进海浪里四散漂流，我想以更渺小的形态去领悟这天地间的无垠广袤，

&esp;&esp;这样在下一次见面时，我能够和你讨论的话题才不至于无聊。】

&esp;&esp;客厅里的暖色灯光铺在单薄无力的躯体上，像盖上一层温暖绢帛，却无法带去任何温度。

&esp;&esp;顾念栖将信笺抱在胸口，很想不顾一切撕心裂肺的哭喊出声，可唇瓣张着，除了哽咽的吐息，连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

&esp;&esp;只有眼泪在无休止的滑落。

&esp;&esp;晴天霹雳这个词，究竟是前人在什么样的情况下创造出来的。

&esp;&esp;明明一切都好起来了，

&esp;&esp;才刚刚好起来。

&esp;&esp;现在回想起来顾锦程当时真的很反常，找的借口也总显蹩脚，她恨自己为什么当时那么不敏感，明明他的消瘦那么不正常，她却对他的那些说辞深信不疑。

&esp;&esp;她也没料到顾锦程竟然会察觉她生病的事，

&esp;&esp;她自以为瞒得很好，却不知道一切早已尽入他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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