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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主上!这里有个……长得极漂亮的小姑娘!”
&esp;&esp;想要自杀的应小檀被萨奚人一棍子敲在了手腕,再一下,那棍子便又落在了她颈后。少女白皙的肌肤上露出一片青紫,人亦是软绵绵地倒在了罗汉床上。
&esp;&esp;甲长孛果儿看了眼虚弱无力却娇俏非常的少女,忽然明白下属的意思,他眼神一亮,脱口道:“扛起来,带走!”
&esp;&esp;在混沌不醒的迷梦中,应小檀隐约听到母亲遥遥地呐喊,一声接一声传入耳中,渐渐由模糊变得清晰,“小檀,好好活着,等娘来救你。”
&esp;&esp;“小檀等娘亲。”她嗫嚅了一声,陷入黑甜的梦乡。
&esp;&esp;孛果儿抱臂站在库房中,被扒得精光的应小檀和一座紫檀木的佛像摆在了一起,宝相庄严的佛祖和睡梦里无知无觉的少女形成鲜明的对比,孛果儿忍不住笑了一声,接着道:“换成她吧,屈着腿放在箱子里,应当正好……记得再喂点迷药,把手脚用红绳捆住,别让她在明天晚上三王爷的寿宴前醒来。”
&esp;&esp;下人依言而行,孛果儿俯下身,拂了拂被稚子砸坏了一半的精致佛像,“去和应先生说一声,看在令爱的面子上,令郎之过我们便不追究了,我希望,此事下不为例。”
&esp;&esp;应小檀再次醒来,是在一片漆黑之中。
&esp;&esp;此前,她睡得正酣,梦里是父亲手把手地教她写字,上好的端砚磨出来又匀又浓的墨,落纸如漆。渐渐地,父亲握着她的手忽然松开,那一纸秀丽的簪花小楷立时便乱了,应小檀特别想哭,明明她练了十年的字啦,怎么写出来还是这么丑!
&esp;&esp;眼睛一挤,应小檀便醒了。
&esp;&esp;醒来的应小檀冤家路窄
&esp;&esp;“……孛果儿这是什么意思?”
&esp;&esp;“给王爷贺寿。”
&esp;&esp;“胡闹。”更为清朗的声音发出驳斥,顿了顿,变成极端厌恶的口气,“本王不要汉人娼妓的习惯,你们甲长不知道吗?”
&esp;&esp;赫连恪神情端肃,一双剑眉沉沉压着,透出不容置疑的威严。
&esp;&esp;对方有些讷讷,半晌才解释:“她不是娼妓,是麓恩书院山长的独女……不过,若是王爷不喜欢,拿去赏人也无妨。”
&esp;&esp;赫连恪烦腻地摆了摆手,热闹了一整天的好心情,全在此刻灰飞烟灭,“你先下去吧,替本王谢过你们甲长。他的忠心,本王都知道,叫他以后不必再做这样的事情。”
&esp;&esp;“是!”
&esp;&esp;自从入关占领邺京以来,赫连恪就发现他的兄弟们都爱上了娇软柔媚的汉人女子,可是他不一样,青楼楚馆的汉人小意,如何比得上草原上豪放不羁,却也磊落光明的萨奚女人?
&esp;&esp;赫连恪捏了捏鼻梁,缓解了下微醺的醉意,还是向摆在地上的木箱走去,就在他立定站稳的那一刻,箱子中赤裸的女孩儿睁开了眼。
&esp;&esp;应小檀对上一个来自男人深沉的目光,吓得立时想要惊叫出来。
&esp;&esp;这是个萨奚人,还是一个……她认识的萨奚人。
&esp;&esp;大抵是自己露出的表情提醒了对方,应小檀发现那双毫无波澜的眼底,渐渐生出了几分惊讶,仿佛在说“原来是你”。应小檀顾不得手腕被丝线勒得生疼,用力抵在身下的石板上,撑着身子蜷起来,缩起腿,挡在了光裸的胸口前。
&esp;&esp;此时她未着寸缕,这样赤诚的暴露在一个外男面前,便是母亲丢给她一条三尺白绫,她也绝不犹豫就去吊了……可是,母亲不在。
&esp;&esp;应小檀混沌的脑袋里突然出现母亲那声清晰的尖叫,提醒她,要活下去,要等她……母亲的声音成为了熨帖她心情最好的良药。应小檀绷起脚尖,膝头子垫着下巴,愈发像个受惊的仓鼠般团了起来。
&esp;&esp;始终沉默地盯着她的男人终于邪佞一笑,问道:“这会儿不骂我了?知道怕我了?”
&esp;&esp;他的汉文一如两人初见是流利,应小檀暗自懊恼,倘使那日能有今天这样明亮的烛火照着对方的脸,她一定能发现他的眼瞳是幽邃的深蓝,这样明显的萨奚人的特征,那一日,她竟然没有发觉!
&esp;&esp;赫连恪屈下身子,盘膝而坐,两人虽得以平视,而他带给应小檀的压迫感却没有减弱。
&esp;&esp;能住在邺京的萨奚人,非富即贵,不是天潢贵胄,也是功臣名将。应小檀畏怯地避开视线,低首轻喃:“应氏不懂事,之前冲撞了大人,请大人恕罪。”
&esp;&esp;赫连恪连声大笑,伸手在她光滑的脊背上一摸。应小檀不可自抑地颤了一下,往前挺了挺身,想避开男人的触碰。她不光是羞赧,更是厌恶,这人不尊孔孟、不通礼节……真真是个浪荡儿。她为什么早没想到他是个萨奚人呢?关外的蛮夷,便是占尽了大魏的山河,也学不来半点正统的礼义。
&esp;&esp;乱糟糟的心绪充斥在应小檀脑海中,她渐渐回想起两人的初逢。
&esp;&esp;那还是半年前的事情,腊月的雪缠缠绵绵下个不停,娘本想亲自去书院里给父亲和兄长送几件御寒的衣物,奈何年下,家中事务繁冗,一时半会抽不开身。应小檀自告奋勇,带了一个仆妇,接替母亲领了这桩差事。结果,半路上,她便遇到了赫连恪。
&esp;&esp;他骑在马上向她问路,微低的脸颊露出一个棱角锋芒的脸廓,应小檀见他衣衫富贵,不似恶徒,便抬手指了。不曾想,那条路叫雪埋了道,对方去而复返,将她好一顿大骂。
&esp;&esp;应小檀委屈极了,她本是一番好心,哪想到好心办坏事呢?被人指着鼻子骂,偏偏又没处讲理。女儿家脸皮薄,听了几句就忍不住回嘴了。“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我好心为郎君指路,倒换来郎君满口的不是了……那条路又不是我叫人封的!”
&esp;&esp;马上人一身锦袍,腰间挂着一枚色泽清润的玉佩,垂坠金穗子顺着袍缘搭到他大腿上,应小檀眯着眼去看,玉佩上雕着喜鹊、元宝和桂圆,取得是喜报三元的寓意。这是读书人才爱佩的纹样,她嘴角一撇,满面俱是不屑之色,揶揄道:“亏你还要做学问呢,这样刻薄粗鄙,算我今日蒙了眼才为你指路……咱们走。”
&esp;&esp;她拽上一旁早被自己唬得一愣一愣的仆妇丫鬟,顺着路往麓恩书院去了。结果那人甚不甘心地又追上她,问她要去哪。应小檀不愿理他,敷衍地说了句“书院”便促着步子行远了。
&esp;&esp;好在这一次,他总算没再来纠缠,只是一声纵荡地轻笑闯进耳里,“迂腐虚伪的读书人,一个死了不知道多少年孔丘便能把你们的脑仁儿栓紧了,当真是没个前途。”
&esp;&esp;那时应小檀觉得他离经叛道,许是个纨绔子弟,不曾往心里去,万料不到他原是个萨奚人。这就难怪了,萨奚人一贯最瞧不起汉人,看不上汉人学问,眼里自然也装不下孔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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