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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郑月嘉道:“太和殿竣工,陛下今日在养心殿将才赏赐了他,死门能给吗?”
&esp;&esp;王太监应道:“是……是是,我也是这样想的,但我临出来的时候,瞧了眼老祖宗的脚尖儿……那是要我们着实打呀。”
&esp;&esp;郑月嘉转过身道:“司礼监观刑,这是为了让下面人有个警醒,你们是会这些门道的,不论看起来怎么吓人都行,不能伤了他的根骨。”
&esp;&esp;王太监听郑月嘉这样说,忙道:“是,跟您说这几句,我们就有底了。”
&esp;&esp;说完,忍不住又叹了一声,“说实话,我看他也是可恨又可怜,咱们又不是外面那些酸老爷,被掀翻在午门了,还要顶着自个的硬骨头,以前老祖宗打下面这些人,那就是生气,气底下人不知好歹,实际上心慈着呢,看着孩子们在他面前跪着哭得可怜,哪回真叫咱们下过狠手,惩戒惩戒就罢了,可他这……哎哟。”
&esp;&esp;他一面说一面叹了口气:“不愧是跟着白阁老读过书的,做不得子孙啊。”
&esp;&esp;他感慨的这一声,并没有收着,说得在场很多人都听到了。
&esp;&esp;邓瑛立在刑凳前,弯腰轻咳了一声。
&esp;&esp;其实旁观者清,杨伦那些人不肯说出口的话,被这个太监说出来了。而这句话对邓瑛来说,绝对不是羞辱,反而是开解,很是难得。
&esp;&esp;他想着,低头朝那张血迹斑斑的刑凳望去,要说恐惧,并不是没有,但邓瑛想把它从心里逼出去。以前,他一直想不通,为什么朝廷要这样对待他,但是自从张展春和桐嘉书院的人惨死以后,他便觉得,那些想不通的事,逐渐变得微不足道了。
&esp;&esp;就像杨婉说的,他不能让他们就白白的死了,不论他自己变成什么样子,作为他们的后继者,他都要好好地活下去。
&esp;&esp;——
&esp;&esp;秋风从护城河上刮过来,似乎带着淡淡的血腥气。
&esp;&esp;众人抬起头,见天色已经有些发暗了,今日午门杀人,新魂似乎收去了所有的阳气,风借魂寒,吹得人头破发麻。
&esp;&esp;监衙的门忽被推开,胡襄叉着腰从监衙里走了出来。
&esp;&esp;他之前在赵员外家的喜堂上被六科那些人打过一回,额头上留了一个老大的疤,如今时不时地就要拿手去揉揉。
&esp;&esp;他按着额头先看了一眼邓瑛,又扫了遍在场的众人,转身问郑月嘉,“人齐了?”
&esp;&esp;郑月嘉道:“齐了。”
&esp;&esp;胡襄觉得额头上的疤此时竟比平日还要膈手,憋了几个月的邪火此时像是终于找到了宣泄口,“那还等什么,打呗。”
&esp;&esp;“是。”
&esp;&esp;王太监朝前走了一步,“把他摁上去绑起来。”
&esp;&esp;“欸欸欸?”
&esp;&esp;胡襄抬起手,“这什么规矩啊,就这么打,这些人能知耻?”
&esp;&esp;他说完低头嫌恶地看了邓瑛一眼,“留这层底下的体面干什么,我们挨打的时候,郑秉笔忘了,老祖宗教咱们规矩的时候,也没留情面。把底下给他剥了,什么玩样儿呀。”
&esp;&esp;邓瑛闭上眼睛,一声未吭。
&esp;&esp;郑月嘉眼看着有人上前去解邓瑛的汗巾,忙道:“等等。”
&esp;&esp;胡襄回过头,“郑月嘉,你不是第一次维护这个人了。”
&esp;&esp;郑月嘉走到胡襄面前,“我替他求个情。”
&esp;&esp;胡襄笑了笑,“呵,忘了,你以前也是差点考科举的人,怎么?看着他可怜。”
&esp;&esp;“是,请胡秉笔可怜可怜他。”
&esp;&esp;胡襄看着邓瑛的脊背,“也是,年纪轻,长得也好,能耐又确实大……”
&esp;&esp;他说着话锋一转,“你我伺候老祖宗这么久,难道不知道,他老人家最恨的能耐过于大的人。你要求情,去求老祖宗,我在这儿,是定要替老祖宗出了今日在养心殿上的气。”
&esp;&esp;郑月嘉抹了一把额头的汗,“他是应该责罚,我不敢去求情,只是你我得想想,陛下今日才因为太和殿完工的事,对他大加赞赏,若是知道,我们今日在这里把人打得太难看,必会觉得,我们这些奴婢,不能体谅他老人家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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