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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说得好像你说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似的……什么时候生娃娃哪儿是人力能选的。”她摸摸肚子,“伊今儿倒乖,还睡着呢,没鼓捣。可惜我自己睡不着。”
&esp;&esp;他挤挤眼睛,朝肚子撇撇嘴:“这还不是我说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哎,说正经的,我一听雨打檐就想那夜,你哭一场,又从养心殿走了,我夜里听着雨声,满是孤独寂寥。这世上,我钟意的人竟跟我无缘,真真活着没意思。”
&esp;&esp;她不用他明说,她知道他说的哪夜,他们拢共过那几回招,回回都是她险胜。回想起来,哪是她险胜,是他紧要处起了怜惜之心,放了她。若不,就这深宫高墙,她一个弱女子,斗得过谁,又逃得了哪个的手掌心?
&esp;&esp;“后来呢?”她依偎在他怀里问。
&esp;&esp;“后来你不是都知道?当牛做马的,捧进抱出,天子也不当了,只当你的拐棍儿。那次我抱你,皇额娘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宫里人哪见过这阵仗,从小也没这么殷勤荒唐过……”
&esp;&esp;他也伸手摸她的鬓角,乌压压的头发,为着睡觉方便,结成根大辫子,鬓角一圈毛茸茸的碎头发,打着圈儿散在外头。他摸两下,忍不住低头印上个吻:“还带着你出宫,亲王府明明是我叔伯堂兄的家,可我怎么就有种女婿进门被大舅子小舅子围观之感。特别是你奶娘……”
&esp;&esp;现在想起来,怪不得他初见宝音就觉得怪异,一是似曾相识,总觉得这人他见过,二是宝音审视他格外细致严苛,他的一举一动都被宝音细细察看,尤其是他对金花,微末处都被宝音着意瞧在眼里。
&esp;&esp;所幸过关了。
&esp;&esp;“现在最不喜欢下雪。”他在她耳边小声说。
&esp;&esp;金花明白他什么意思,阿桂来那日,京里落了好大的雪,她扑到阿桂怀里那一下,犯了福临的忌讳。后来他一抬胳膊,就要她窝进他怀里,病中时颤巍巍的也要把她搂紧,还要问:“暖不暖?”
&esp;&esp;“我知道,你舍不得三阿哥,起了名儿还没进玉牒,母亲尊贵,从小健壮,本来该是个明君,因为我……”她也不想提阿桂,只能拿殁的三阿哥打岔。
&esp;&esp;“你啊,你也知道我不是说这个……”他嘬嘬她的翘鼻尖,“你亲亲我,我以后就不提了……”
&esp;&esp;她仰着头,细细看他,轻轻在他眼下的泪坑里亲一下。
&esp;&esp;他箍着她,说:“这个不成。要你。我该给每件小事儿做个“指章牌”。
&esp;&esp;感谢看到这儿的金主大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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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皇帝穿戴整齐出了坤宁宫的门,吴良辅赶忙跟上来,万岁爷往旁边睨一眼,问:“吴不服呢?”
&esp;&esp;吴不服听见赶过来,说:“奴才在。”
&esp;&esp;“娘娘这儿,你腿脚麻利,有事情赶紧来报。”皇帝眯着眼睛,瞅了瞅外头的天,刚一阵轰隆隆的雷,这会儿天将亮,反而晴了。日头还没起来,扑面一阵燥热,他皱皱眉。前朝后宫只隔着一道宫门,可皇后一离他眼么前儿,他就觉得心里不踏实。
&esp;&esp;吴不服应着声儿,另一边吴良辅瞧着万岁爷的神气,说:“凌晨又雷又雨,现在马上朝霞普照,倒是风调雨顺。”
&esp;&esp;皇帝听了这句,心里才好受些。摆着长腿迈步,一边说:“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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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还没到正午,顺治帝在养心殿西暖阁跟新封的安南将军达素和另两员大将商议解金陵和镇江的危的法子。有个小太监在门口晃一晃,皇帝一眼瞧见了。
&esp;&esp;今日谈的军务,小太监都不准到跟前,既然有人到了门口,他想起早上出门嘱咐过吴不服,心里存着疑,又像是要印证他的预感:他今晨间一直心神不宁,人在前朝,神思却不知在何处,本以为是因为金陵的危急。对着达素三名大将摆了摆手,喊了声:“吴良辅。”
&esp;&esp;吴良辅马上迈着小碎步踅进来,在皇帝耳边低声说了几句。皇帝听完,点点头,说:“朕马上去,跟她说……”顿了顿,又说,“甭说了,等朕去。”
&esp;&esp;等吴良辅退下,达素领着两员大将跪下磕头,伏在地上说:“奴才等主子空了再递牌子。”
&esp;&esp;皇帝起身把达素扶起来,说:“什么事儿比金陵的困更急。今儿务必谈出个章程,拟定了,你们赶紧发兵。”声音听着镇定,可说话间,他额上笼上一头汗。
&esp;&esp;一摸头想到六月热,她早上还说今夏身子重,怕热,心里“轰”一声,又摆摆手示意达素他们先别奏对,朝着外头补一句:“吴良辅,多多送冰过去。”
&esp;&esp;日头过了正中,又微微朝西斜,皇帝跟安南将军的密谈才勉强算完,皇帝心里存着事儿,实在耽搁不住,眼睛瞅着日光在殿门口投下的影,留个话头说:“你们回去写个折子上来,朕斟酌斟酌。”三位大员还在地上跪着,皇帝已经先摆着长腿出去,袍子角扫着地上大臣的脑袋顶儿。
&esp;&esp;殿外伺候的太监听到动静,早一阵纷乱,吴良辅揣度皇帝心急,头午接了信儿就安排好御舆在御道上等,只等皇帝言声,火速送他去后宫。
&esp;&esp;皇帝一脚跨过宫门,在台阶上一站,心里闪过那些礼节,上舆、起、落、下舆……再快,一刻钟也过去了,白白耽误工夫,平日不急时不觉得,眼下他心急,须臾延宕不得。
&esp;&esp;再看那些侍候御舆的小太监,在六月的毒日头下晒了一个中午,都垂头耷脑,看他们这副懈怠的样子,他更心急了。
&esp;&esp;他一步从门槛上跳下来,跑了几步,从御道拐出来,一扭身,想着太监和宫女都瞧不见他了,他撒开腿疾奔。从上午就一直惦着她,可是被事情绊住了,如今马上要见她了,他心里“扑通扑通”直跳。脚下加劲,三步并作两步矫健地跳上汉白玉的台阶。
&esp;&esp;胸膛剧烈地起伏,气喘越来越烈,跑得急,风声在耳边擦,他突然自责,今儿是怎么了,非要跟安南将军他们把金陵的事儿议完。明明金花还在坤宁宫等他,他从没孩儿时就说要陪她,见真章的时辰反而耽搁住了……
&esp;&esp;可是,金陵和镇江的军情实在紧急,江苏往北是山东,再往北是京畿之地。若他是郑成功,一定先取长江天险,然后长驱直入杀进京来。
&esp;&esp;入关十余年,有多少汉人是真心拜服的?只怕郑成功打着前明的旗号一招呼,不光老百姓,连亲封的汉人县官武将怕都会倒戈。
&esp;&esp;饶是如此,破郑,福临心中有数。入关十来年,八旗子弟的雄风仍在,只要实实在在把破敌之法议出来,扎扎实实做下功夫,怎么可能让郑成功那么轻易破了长江天险。更何况他信得过达素,要不也不会把这么大一役交与他,可是大章程还要他自己拿了才安心。还有一层,从小学了那么些兵法,终于又遇上个大仗,他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他从来不是那种纸上谈兵的文弱书生,他有运筹帷幄的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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