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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追忆碎片十一
&esp;&esp;两百岁生日上的身体突变休克结束后,我恢复了意识,只觉得有什么东西由内而外地在吞噬我,在沙滩上被太阳烤的鱼可能都没这么痛苦。
&esp;&esp;但比起肉体上的摧残,接下来精神上的打击更令我无法接受。
&esp;&esp;这次醒过来,我没有再第一时间看到哥哥。确切说,他现在已经冷血到连我生病都不怎么关心了,给我庆完生就发动了战争,还是亲自出征,并没有耐心等到我醒来。
&esp;&esp;这一回他攻打的海域是复活海边境的埃司郡。
&esp;&esp;起因是有一艘载有314个集装箱的给亚麦提货艇途径星辰海运往风暴海,星辰海发配第二舰队拦截并强行拆装检查,发现里面有军用魔药原料。独裁官政府以“背叛圣都、分裂光海”的理由要求复活海道歉并赔偿巨额款项,复活海拒绝。圣耶迦那宣战。为了这件事,复活海执政官在接受采访时提到了哥哥,连用了十二个“无耻”。
&esp;&esp;当然这些都是废话。想恢复和平往往需要经历艰难险阻,但想打仗,有一百万种轻而易举的方法。
&esp;&esp;等我醒过来时,哥哥已经带着大规模生化武器、奥术导弹、先进战舰,沿途推了三座城。圣耶迦那的军事如此发达,圣都军进入七海中最落后的复活海边境,就像核弹进入了冷兵器的世界。最开始,战争死亡人数哗啦啦地飞涨,就跟冬季临冬海打捞磷虾数的机器计数一样。一周以后,为了防止民心动摇,人数变成了不可见。
&esp;&esp;我不知道哥哥在那里做什么,为什么突然像得了失心疯一样搞军事扩张。但是,他每次给我打电话说话声音又特别镇定,平常得好像他只是下楼买了一篮菜。
&esp;&esp;“复活海有什么好打的,那么穷,又守旧,越穷还越守旧,很难搞的。再说,赛菲宗族领导的精神世界自成没有疆土的帝国,外族很难入侵他们的文化。就算殖民成功,也捞不到好处,只有圣都政府赔钱给他们的份。放过他们吧。”
&esp;&esp;我想方设法用理性角度说服他,但换回来的只有他一句话:“好好休息,这不是你该管的事。”
&esp;&esp;那段时间,我再次陷入了自我怀疑与谴责:帮助哥哥走上独裁官之路,到底是不是正确的事?其他独裁官或许蠢,或许贪婪,但不会像这位赫赫有名的苏释耶一样,成为杀戮机器。那么多人的死亡,即便最后换来了绝对的权力、光海的统一、奴隶的解放,战死的亡魂也不可能再复生了。谁又来替他们伸冤、讨回公道呢?
&esp;&esp;我知道现在跟他再提推举平权活动的要求很不合适,毕竟现在圣浮货币储备同时用来打仗和发展经济已经很紧张,再发行货币硬币就得注水,如果这时候别的海域生了二心,搞个冷门货币投机交易,圣耶迦那可就亏大了。
&esp;&esp;可是,我也失去了为他出谋划策的动力。
&esp;&esp;哥哥对复活海展开的一系列暴行,终于引起众怒,换来了他们的报复。
&esp;&esp;24682年秋,风晋踏上了从临冬海回圣耶迦那的旅途。复活海突击队包围了她的舰艇,把她绑回了给亚麦提。他们公开威胁圣耶迦那,说如果不投降,不交出兵权,就杀了圣提风晋。
&esp;&esp;听说这个消息,我把哥哥的电话都快打爆了,才总算听到了他的声音。
&esp;&esp;“哥,把兵权交出去吧。”听到那边只有沉默的回答,我急道,“城可以再打,风晋只有一个啊!”
&esp;&esp;“交出兵权,他们如果反攻,临近的星辰海子民会很危险。”
&esp;&esp;“你总有办法防守的,是不是?”
&esp;&esp;“我再想想。先挂了。”
&esp;&esp;挂断电话后,我找不到他人,和他彻底失去了联络。没几天,新的噩耗传回了圣耶迦那:风晋公主为了大义,在给亚麦提跳深渊自尽了。圣都军士气暴涨。两年后,圣都军一举攻破边境首府给亚麦提,复活海丧失主权,成为了圣都党的殖民地。
&esp;&esp;圣耶迦那全城欢呼战争的胜利,同时哀悼在这场血腥战争中逝去的烈士英豪。
&esp;&esp;又一个月,临冬海的部队在深渊海底平原中找到了风晋的尸体——已经被食腐生物啃噬光的白骨,运送回了安条克。
&esp;&esp;风晋公主死后,圣耶迦那虽记得她倾尽一切的奉献,但依然是喜多于悲。临冬海就不同了,那是风晋的娘家,她死后两个月,安条克街巷里都时常能听到哭号声。
&esp;&esp;收拾风晋留在圣耶迦那的遗物时,我看到了一封她留下来的加密信,指定只能我一个人阅读。但或许是因为对哥哥一直心怀爱意,她没有把这封信给我。
&esp;&esp;这封信里的秘密是康乃馨的死因。读完信,我知道了哥哥发动战争的真正原因。
&esp;&esp;童年阴影之所以叫阴影,就是因为发生在背后与过去。
&esp;&esp;小时候我一直觉得,哥哥是个三观很正的孩子,哪怕受人轻视,他也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依然保持一颗正直清澈的心。但我忘了一件事:孩子的世界观遭到扭曲的时候,往往外人是看不出来的。因为,他们年纪太小,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受了伤。
&esp;&esp;就像一个女孩子如果从小遭到性侵,小时候她是不会哭的,只会懵懵懂懂地混过去。但等到长大了她懂了什么是性,就会特别恨,特别痛。而且长大以后,她不管表现得再乐观,内心都无法对异性建立起100的信赖感。
&esp;&esp;对哥哥来说也是如此。他看上去很正常,很健康,但童年阴影早就烙印在了内心深处。
&esp;&esp;并不是战争或是父母的死让他改变了。他其实根本就没变过。因为,他的世界一直都是黑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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