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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顿了顿,又道:“我还说……小米糕是陆大人亲手做的,我想这样她大概不至于把它全赏给丫鬟,多少自己会尝点。”“美得很,美得很,说不定下回她也会做些小菜回赠,这样咱们也能吃点。”今夏笑道。谢霄听不太明白,莫名其妙道:“什么小菜?你们不是查案么?”“有人中了美人计,”今夏笑眯眯道,“不过没事,不耽误查案。”杨岳也不反驳她,蔫蔫坐下。身为乌安帮少帮主,谢霄直接领着他们上了七分阁,要了间楼上的雅间,点了一桌子的菜。“要不要再找人来唱个小曲?你们好这口么?”谢霄果然财大气粗。今夏正把身子探出窗子外瞧景致,来不及回答。杨岳已连连摆手:“不要不要……”“那就不叫,其实我也烦听哼哼唧唧的曲子,喝酒都喝得不快活。”谢霄拈了几粒花生米丢入口中,“上次你不喝酒,今日你爹爹也不在这里,给兄弟个面子,喝几杯如何?”杨岳原就心绪不佳,加上今日已无事,确也想喝几杯,犹豫了片刻便点了点头:“行。”谢霄招手让店小二上了两坛子竹叶青。今夏回到桌边,见店小二正忙,自己便启了酒坛子,倒了一碗尝了尝:“好香的酒,两坛子只怕不够喝。”“你一个姑娘家,喝几杯应个景就算了,喝醉了我可没法向杨叔交代。”谢霄拦了她的碗,给她换了个小酒盅。今夏转头就把小酒盅换给了杨岳,依葫芦画瓢地嘱咐道:“你喝几杯应个景就算了,喝醉了我可没法向头儿交代。”杨岳叹口气,果然乖乖接过酒盅,预备斟酒。她转头朝谢霄解释:“大杨是出了名的三碗不过槛,换个酒盅子,他还能多喝上一会儿。”“什么不过槛?”“门槛呀。”谢霄感慨地看向杨岳:“没事,酒量这东西是练出来的,你在扬州若是能呆上三个月,我担保你喝三坛子也没事。”正说着,楼梯上店小二又引着人上来,隔着帘子刚看见人,今夏便慢慢放下碗,朝杨岳打了个眼色。上楼来的是五、六名锦衣卫,其中一位校尉身穿青绿锦绣服,正是高庆。☆、高庆看见今夏等人的那瞬,她脑中已经把高庆会怎么向陆绎禀报此事,而她该怎样向陆绎解释都思量了一遍,自我感觉应是天衣无缝,脸上便一派轻松笑意。大概嫌他们是没官阶的小吏,高庆也没打算进来与他们寒暄,只打量了几眼谢霄,便不动声色与旁人边说边谈地行到另一边的雅间里。杨岳皱了皱眉头,正欲说话,今夏已先行安慰他道:“没事,陆大人那边我知道该怎么回禀,保管他挑不出错处。”谢霄对锦衣卫并无好感,朝外翻了个白眼,催着店小二赶紧把菜上桌。七分阁的几道名菜确实名不虚传,其中那道杨岳提过的春笋蒸肉吃得今夏赞口不绝,又想着回京之后再没这口福,边吃着边惆怅着。杨岳一改平日对菜品的兴致,低头闷吃闷喝,连话也不多。谢霄看着直摇头,绕过桌子,重重拍他肩膀道:“大丈夫何患无妻,一个女人而已,何必作这等愁苦姿态。”“哥哥,你这话说得就不中听了。”今夏颇不满地皱眉,“什么叫一个女人而已!女人怎么了?怎么就不值得你们男人一往情深相思愁苦。你好好想想,没你娘,你都不知道该上哪儿投胎去?没上官姐姐,你能在外头自由自在晃荡三年么?没我,……呃,这个……你这一大桌菜找谁吃去?”谢霄无话,盯她瞧了片刻才道:“丫头,你喝大了吧?”今夏打了个酒嗝,清醒地坚决否认:“怎么可能,小爷我打落地,就没喝大过。”“别说我没提醒你,这酒喝着淡,后劲可厉害。”“没事……上官姐姐怎得还不不来?”今夏起身往窗外看,潺潺河水上,香船画舫来来往往。其中一艘画舫停靠在距离不远的地方,穿着沉香纻丝行衣的男子搂着一女子半隐在层层纱幔内,看不见男子面容。女子面目隐约可见,紧闭着眼靠在男子肩膊,面上似有几分哀怨和苦楚。两人静静依偎着,动也不动,只随着船身轻轻晃动。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今夏转头望了眼正端起酒盅一饮而尽的杨岳,默默叹了口气,复转过头来。出于捕快本能,她看出那男子搂着女子的胳膊有些古怪,不知是否受了伤,正待探身眯眼细看,就听得身后“咚”一声,杨岳一头栽倒在桌上,人事不省。纤眉似的月牙斜挂在天际,谢霄认命地背着杨岳走在石板路上,心想下回再不能给这位爷喝酒了。今夏拎着两小包果脯晃晃荡荡地跟在后头,头儿明日就要治腿伤,估摸接下来一段日子汤药是少不了,正好打包果脯给他润润嘴。心中总有一丝牵挂,似乎今日还有什么事情没办,她颦眉费劲地想了想,可是脑袋晕乎乎的,怎么也想不起究竟忘了何事。她就这么一路回了官驿,安置好杨岳,与谢霄作别,自己洗漱一番便上床睡去。入睡前她还迷迷瞪瞪地想着:“这酒不错,可以背着娘悄悄给爹备两坛子……”这觉睡得并不稳,夜半,隔着窗纱,淅淅沥沥的雨声带着春寒直透进来,她翻了个身,骤然清醒,终于想起自己究竟忘了何事!糟了!腾地一下坐起身,披上外袍套上皂靴,随便把头发挽了挽,连雨具来来不及拿,今夏就直往周显已的小楼奔去。月黑风高,她熟练地翻墙撬锁,连滚带爬上了小楼,见陆绎并不在楼上,且并无任何异样,这才松了口气。会不会他也忘了此事?听见外头梆子声,已经是五更天了,树影憧憧,雨声清冷,显得这座小楼分外凄清。今夏倦倦打了个呵欠,摸出怀中的火石,把灯点了起来。仔细回想了下陆绎交代的话:“……点上灯,再把窗子打开……”——于是她把西北侧的两扇窗子撑开,风夹着雨丝铺面而来,她缩缩脖子,避到一旁。“……要和周显已自缢那晚一样……”——她抬头瞧了瞧横梁,颇有些为难,总不能把自己吊上去吧。转头四处找了找,瞧见桌上有一盆兰花,于是她用布条给花盆做了个活套,正兜在盆沿上,然后把花盆吊到横梁上。“……然后,你就在里面候着。鸡叫过三遍之后,你方可吹灯下楼。”——鸡?这附近有没有人家养鸡?若听不见鸡叫,自己还得呆在这楼上过年不成?今夏颇为发愁。谢霄说这酒后劲大还真没错,隔夜酒尤其不好受,头晕口渴,她转了一圈也找不到水喝。“喵呜,喵呜……”“我正想着你呢。”今夏亲热地把肥猫一把抱起来,搂在身上取暖,“跟你打听个事儿,附近有没有鸡啊?有么?有么?不会被你吃了吧?”“喵呜,喵呜……”雨打得梧桐叶哗哗直响,今夏随意往窗外望了一眼,突然怔住——这个时辰,还点着灯的人家屈指可数,从西北侧的窗子望出去,可巧就有一家还点着灯。可巧也是一栋小楼。电光火石间,她的脑中出现在陆绎书桌上看见的那张地图:翟兰叶之前所住的地方正好就在此间的西北侧!难道说……今夏丢下胖猫,从怀中掏出黄铜单镜筒,举到眼前,调好焦距——镜筒那头,小楼窗子也开着,一个清隽挺拔的身影倚在窗前,神情似有些不耐。顿时,今夏觉得头发有点发麻。隔着这么老远,今夏硬是看懂了陆绎的手势,尽管她懊恼地要命。出来得急,她压根没带雨具,便顺手折了张美人蕉叶顶在头上挡雨。刚走出两步,就听见阿虎在廊下喵喵直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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