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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反正……你只是个野种……”
&esp;&esp;宋雨的惨叫声,永远留在了这个肮脏,恐怖的院落里。
&esp;&esp;母亲的尸骨未寒,她便因为疼痛而昏了过去。
&esp;&esp;日暮下,宋雨的父亲一针一线,在她的脊背上,缝出了一道爬虫一般的丑陋伤口。
&esp;&esp;绝望,彻头彻尾的绝望。
&esp;&esp;宋雨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奄奄一息的模样,她发现自己趴在一个巨大的土坑里,父亲就站在土坑外,冷眼看着他,一铲接着一铲,将她活生生地埋葬。
&esp;&esp;“阿爹,不要……我会听话的,我再也不调皮了……”她求饶毫无作用,可她除了求饶,什么也做不了,只能一直不断地喊下去,直到喉咙沙哑,声嘶力竭,唇齿间都是血腥味。
&esp;&esp;窒息,红色的瞳孔,爬虫在她的躯体上攀爬,蛐蛐在耳边歌唱。
&esp;&esp;她被困在地底,即便死后,灵魂也依旧受尽折磨。有了怨气滋养,终于……在她的脊背上,那么多茶树种子里,有一颗,冲破了皮肉,在她的骨血里,发芽,抽枝,茁壮生长。
&esp;&esp;从此,她与这棵树融为一体。
&esp;&esp;树痛的时候,她也会痛。
&esp;&esp;她与茶树相伴百年,沧海桑田,腐肉化为枯骨,怨,怎么能不怨?
&esp;&esp;她的心智在不断成长,她恨透了周遭的这一切,痛苦源源不断地注入她那无法安息的灵魂,终于,她化为了杀人的厉鬼。
&esp;&esp;“不对。”佛牙适时地提出了异议,“这棵树这些年一直安守本分,我从未听说过岭南有茶树杀人的传闻。”
&esp;&esp;纪燃叹了口气,“后来她遇到了一个以痛苦为食的男人,是那个男人安抚了她,每年春天,那个男人都会来到这里,吃掉她的一部分痛苦,那又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esp;&esp;所有的幻觉,像退潮时的海水一般,在他们的脑海里后退消失,化为乌有。
&esp;&esp;天还是灰的,雪还在下,只不过……所有的雪花都变成了黑色。
&esp;&esp;像是烈火焚烧后残留的灰烬,不能用手碰,摸一下,都是滚烫的。
&esp;&esp;宋雨依旧是满脸皱褶的苍老模样,她伸手摸了摸树上的那道刻痕,眼中流下了泪水。她已不再是当年的那个孩子了,在与树的成长中,她的心智逐渐健全起来,她意识到了自己的幻想与谎言,给这个家带来了多大的灾难。
&esp;&esp;越是自责,越是痛苦。
&esp;&esp;现在,纪燃终于知道了,先前他在与树沟通时,仿佛走入了一个迷宫,迷宫是一棵树的形状,当时他在出口处回首时,看的树根处蜷成一团的奇怪东西,就是宋雨的尸体。
&esp;&esp;这么多年,她已经和树合为一体,成了这棵树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了,若是想将她的尸骨挖出来,就必定要掘出百年茶树层层叠叠的错乱根脉,被掘了根的树,即便是再种下去,也活不了。
&esp;&esp;老妪还在哭,不停地哭。
&esp;&esp;那些记忆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她,她无比怀念春天那个一无所知的自己。
&esp;&esp;“都是你!”老妪忽然怒目瞪着纪燃,“都是你害死了他!”
&esp;&esp;百年茶树似乎也感受到了宋雨的愤怒,枝干不断摇晃了起来。
&esp;&esp;刚解开一个谜团,纪燃便又陷入了另一个谜团。
&esp;&esp;宋雨在说谁?他害死了谁?为什么他一点记忆都没有?
&esp;&esp;老妪的眼睛变得鲜红,她握紧拳头痛苦地尖叫了一声,在她的身后,那棵百年茶树竟然动了起来。
&esp;&esp;佛牙目瞪口呆地后撤了一步,“我的天,连茶树也开始作妖了!纪燃,你怎么人家了?她怎么这么恨你?”
&esp;&esp;一条又一条的根系像触手一般伸展出来,从后往前,穿透了她老朽的躯体,将她悬挂在了半空中。
&esp;&esp;“去死吧,如果不是因为你,我不会像现在这样,一直痛苦下去!你害死了他,所以他再也不来了,从此再也没有人能吃掉我的痛苦,好难受,好难受……”
&esp;&esp;宋雨被茶树的根系固定在半空中,朝着纪燃所在的方向猛烈一挥,树根冲破土壤向他们袭来。
&esp;&esp;“小心!”
&esp;&esp;纪燃背上有伤行动不便,索性有星野兄在身边,他迅速地抓着纪燃连连后退。
&esp;&esp;树根翻起泥土,地面四分五裂,大地都在震颤。
&esp;&esp;佛牙后悔地一拍脑门,“糟了,早知道就把我那些行头带来了。”
&esp;&esp;现在他手上什么也没有,唯独脖子上有一串大挂珠,只能将就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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