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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节（第3页）

&esp;&esp;直到白爷爷大掌一挥，正好挥在了含钏脑门上，“你一个姑娘家想哪儿去！？庵堂的水深着呢！别把你卖了，你还给别人数钱！我们家还有空厢房，你跟个豆芽菜似的，一天能吃多少？瞅瞅你那下巴颏，瘦得尖成了一个瓜子儿，还有你那肩膀，爷爷我就纳闷了，你这瘦瘦小小的窄肩膀能撑得起你脑袋的重量？简直像一颗肉圆子撑在一根细葱上。爷爷我当了一辈子厨子，就没见过这么瘦的鸡爪子”

&esp;&esp;诸如此类，接下来是白爷爷从头到尾对含钏算无遗漏的点评攻击。

&esp;&esp;含钏心里暖暖的，可听到自己下巴颏像瓜子，头像肉圆子，身子像细葱，手像鸡爪子，不禁猛女落泪。

&esp;&esp;将近晌午，日头阴了些，崔氏带着含钏在家里逛了逛，怕外人带风进去，便隔着窗棂问了白四喜他爹的安，窗棂就开了一条缝儿，含钏却被辛苦的药味儿熏得眼睛差点没睁开。

&esp;&esp;又将就剩下的鸡汤煨了菜汤饭，崔氏下厨不像是御厨世家的派头，含钏在旁边看得脚趾头在地上快抠出个洞来了——小青菜切得粗细大小不匀，盐放了三次，尝了两次都还没点头，含钏想去帮忙却被崔氏一把拦下。

&esp;&esp;“你们膳房的出了宫都不爱近灶台，说是做烦了菜！”崔氏撒了一把粗细长短皆不一的葱花，“嫂子都知道！”

&esp;&esp;其实不烦

&esp;&esp;做饭不难不苦，瞧着被人毁了葱和菜，挺苦的

&esp;&esp;含钏羞赧地点点头，草草用过饭后便帮着崔氏收拾灶屋，听后院有几声“嘎嘎”的鸭子叫。

&esp;&esp;含钏望了望，有一只羽毛雪白雪白、嘴和脚都是浅橙色的鸭子，翅膀短、背长而宽——这鸭是京里常用来做烤鸭的品种，叫做填鸭，这种填鸭和别的鸭不同，肉的纹路里夹杂着白色的脂肪，红白相间，细腻新鲜，这就是膳房常说的“间花儿”。

&esp;&esp;这种鸭烤起来是顶好的，挂炉烤鸭外焦里嫩，片成薄薄的肉，和葱丝、烂蒜、面酱等卷在荷叶饼里吃下，鸭的糖皮儿酥酥脆脆，肉一口咬下去熏烤出肥腻咸香的汁水瞬时填满嘴巴。

&esp;&esp;烤鸭讲究边吃边片，含钏刚到内膳房，十岁生辰的时候，阿蝉从挂炉局顺了半只烤焦了，不能呈给主子的烤鸭回来，算是她的生辰筵。

&esp;&esp;含钏发誓，那是她十岁以前吃过最好吃的东西。

&esp;&esp;含钏笑了笑问崔氏，“家里怎么喂鸭子呀？不都常喂鸡吗？鸡能生蛋，能打鸣叫起，鸭子只能嘎嘎叫。”

&esp;&esp;崔氏有些不自然地拿竹笼子把鸭子罩住，垂着头低声道，“倒不是自家喂的”

&esp;&esp;含钏“哦”了一声，没在揪着鸭子说下去。

&esp;&esp;用过晌午，含钏便收拾起自个儿那间小屋子，收着收着，脸上的疤痕疼，脖子那道勒痕也疼，腰上更疼得厉害，又可惜自己没擦澡洗脸不能上床，便趴在四方桌上打盹儿。

&esp;&esp;天际染上一抹沉沉的红霞，院子外头一阵喧嚣，含钏猛地惊醒，连忙跑出院儿去。

&esp;&esp;是白爷爷和白四喜回来了！

&esp;&esp;棚户的灶屋亮堂堂的，崔氏喜气洋洋地端着托盘撂帘出来，“四喜和公公回来了！您辛劳了！快快快！”转头见了含钏，笑起来，“快！摆盘子！咱们吃晚饭！”

&esp;&esp;白爷爷乐呵呵地撑着拐杖由白四喜撑着坐到桌边儿，胡子朝天一翘一翘的，“见着你那间屋子没？”

&esp;&esp;含钏一边帮忙摆盘子，一边笑着应，“崔嫂子收拾得特别好！还在里睡了个晌午觉！”故意撑了个懒腰，“您和四喜不回来，我还没醒呢！”

&esp;&esp;含钏卸了胡粉，白爷爷看含钏脸上的淤青和血痂，脸上沉了沉，动了动嘴唇，没说话。

&esp;&esp;菜齐了。

&esp;&esp;三个菜，一个汤。

&esp;&esp;一小盆土豆烧小排，一个醋溜白菜，一叠小糖窝头，一个柿子蛋花汤。

&esp;&esp;卖相一般，味儿也不够香，却在昏昏暗暗的灯光下显得很馋人。

&esp;&esp;含钏鼻子有点酸。

&esp;&esp;白爷爷的脸却彻底沉了下去。

&esp;&esp;崔氏觑着公公的脸色，赶紧张罗吃饭。

&esp;&esp;宫里头出来的都讲究食不言寝不语，白爷爷沉着脸扒拉了两口便背手进了屋子。

&esp;&esp;含钏不明白白爷爷在气什么便拿着碗看向白四喜，谁料得白四喜是个饿死鬼投胎，把头埋在碗里吃小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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