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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濯指责地问：&ldo;太师是对公子不满吗？&rdo;姜先是他心中的好学生，见别人不珍惜，他生气了。偃槐道：&ldo;公子不提今日之野望，我对公子还是很满意的。&rdo;容濯被噎到了。姜先深吸一口气：&ldo;太师是说我，不自量力吗？&rdo;偃槐玩味地看了姜先一眼，带着一点微笑，居然露出了一点欣赏的意思，点点头：&ldo;公子现在倒是有些明白了。公子知道吗？我原是奴隶，却走到了今天，不是凭着仁义礼贞信，不是凭着温良恭俭让，&rdo;偃槐倚着车壁，说着从未讲过的心里话，食指在空中划出向上的螺旋形状，&ldo;我就像一株被压在石头下的杂草，拼命地往太阳的方向生长，仅此而已。我只是一株杂草啊，公子要追逐的，可是一株乔木。公子似乎根本没有体会到这种向上生长的意思，公子自己也没有这种意思。&rdo;姜先道：&ldo;我似乎听明白了一些，又不太明白另一些。&rdo;&ldo;公子总是擅长俯视众生吗？是不是抬头看到天，便认为上天眷顾？&rdo;姜先谦逊地道：&ldo;不敢。&rdo;&ldo;我们喜欢与天斗，&rdo;偃槐依旧微笑道，&ldo;公子的天是命运，是神灵，是君王，是父母。公子自己就是君啦，王么，呵呵。所以，很在乎王后的想法，是吧？人都在乎父母的想法，公子的原因与希夷肯定不同。公子能听明白吗？她在乎，是因为&lso;我&rso;，你在乎，是因为&lso;父母&rso;。&rdo;姜先脸上一片挣扎。&ldo;追逐乔木，却有一颗木匠的心。&rdo;偃槐笑着摇头了。容濯反驳道：&ldo;公子并非如此。车正的母亲才是真的木匠。&rdo;偃槐大乐：&ldo;那个罪妇吗？公子要与罪妇相比？她是有罪，不是对王，是对南君啊哈哈哈哈。公子也要做罪人吗？要过与罪妇一样的日子吗？要……像你父亲那样的死亡吗？啊？哈哈哈哈！那可真是有趣极了啊。&rdo;姜先说：&ldo;太师让我想一想，这与我之前知道的，差别太大。&rdo;&ldo;唔。公子先前知道什么？你是天之骄子，生便是上邦公子，天生高贵，想要什么便有什么，不须费力。看上了谁，是那个人的好运到了。是也不是？原本这世上比你更高贵的也没几个了。公子再看看现在呢？&rdo;偃槐继续危险地说：&ldo;公子缺乏争斗之心，视争夺如游戏，还觉得自己游戏得很认真。反正上邦公子，即使流亡，也会有人帮忙复国，是吗？死去到了天国，也有父祖早在天上，自己可与他们并列成为庇佑子孙的神鬼。公子以前的决心，都是隔靴搔痒。有没有想过，别人有正事要做，不会陪你玩游戏？&rdo;不止姜先，连容濯与任续都被雷劈了一把，三人皆是出身不凡之人，偃槐是直指他们的内心。&ldo;容翁与我讲过，以为自己是以臣子之心教公子，深觉不足。其实容翁错了，不是因为臣子之心，是唐国自上而下，没有进取之心。你或许会说，先君也有进取之心，我还是那句话，他的进取之心像游戏。真正的进取，是像草木渴望阳光和雨露，得之则生、弗得则死的紧迫。公子有吗？&rdo;&ldo;好啦，这些该教的我都说完啦，随便公子明白不明白吧，&rdo;偃槐像是很高兴的样子，&ldo;咱们来说点别的吧。&rdo;他才不怕这些人生气呢。姜先如果明白了，只会更重视他，他也不会有危险。如果不明白，一群废柴就算记恨，也不能将他怎么样。【这个太师跟说好的不一样，】容濯的心像是一片被野猪踩过的草地，满目狼藉，【不是说他心地极好，对所有想学的学生不论资质如何都会收下么？为了给这些人觅安身之处，才来投奔于王的？明明是个面冷心热的好心呀，怎么看起来倒像是广洒网，你们学了多少是多少，乖的就多学一点，不乖的就少学一点？】容濯几乎触到了真相，如果他此时问了出来，偃槐一定会告诉他，自己只是会为所有有心向上的人提供一个条件，为只差一个老师的人提供一条阶梯，管说媒不保生子。那一厢，姜先比容濯反应要快一些，问道：&ldo;太师想说什么？&rdo;偃槐戏谑地问道：&ldo;公子就这么吃得准王后一定是反对的？&rdo;&ldo;啊？&rdo;偃槐道：&ldo;公子对王后虽然有畏惧服从之意，有依赖之心，唯恐她不开心，却并没有真正了解自己的母亲啊。不但不了解，又有些轻视。公子真是有趣呢，敬畏与轻视出现在同一个人身上，公子很混乱呀。&rdo;&ldo;呃？&rdo;偃槐正色道：&ldo;公子真的了解王后吗？还是因为今年的变故，让公子产生了误判呢？公子该洗洗眼睛、洗洗心了。&rdo;姜先思索着问道：&ldo;我该与母亲谈一谈吗？&rdo;&ldo;公子还是与自己谈一谈吧。&rdo;偃槐似乎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变得与之前印象里的不一样了。‐‐‐‐‐‐‐‐‐‐‐‐‐‐‐‐‐‐‐‐‐‐‐‐‐‐‐‐‐‐‐‐与姜先等人的纠结不同，卫希夷处的决定做得极快。庚是一个简单又直接的人，宴散之后便将自己观察所得如实汇报给了女杼。女杼、太叔玉，夏夫人能算半个，是少数被她认为可以听得懂她讲话、可以进行沟通的人。卫应年纪小，现在也只能算半个。听完了汇报，女杼对庚道：&ldo;你看得很细致，我也看不出你有什么说错的地方来。我们明日便去依附风师，到了那里，你将此事再与风师说一遍。他会知道怎么做的，如果他说你看错了，你也不要气馁。如果他说你看对了，就问他该怎么做。无论他告诉不告诉你，都不必因此高兴或者失望。对希夷不要说太多阿莹的事情，她们从小一处长大，阿莹不像是她母亲的孩子，倒像她的父亲。&rdo;庚领命而去，她至今与卫希夷住在一处。见她来了，卫希夷举着匣子问道：&ldo;你看，这些都还好看吗？&rdo;是为女莹准备的东西。庚深吸一口气：&ldo;都好看的。&rdo;东摸摸、西弄弄，地上是打好的包袱。卫希夷带点伤感地道：&ldo;明天就要走啦。&rdo;庚点点头：&ldo;嗯。那个，还会回来的。夫人离开是出于谨慎，不想给太叔惹麻烦。夫人好像很不安的样子，看起来果断，就是太果断了，反而显得不安。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rdo;卫希夷道：&ldo;到了老师那里，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就是，我会很想太叔和夫人。&rdo;说人人到，太叔玉与夏夫人将善后的事情处理完，便过来与女杼道别。夏夫人再次惋惜地说：&ldo;非走不可吗？就直与王讲，他还能抢人不成？&rdo;女杼道：&ldo;有了身子，不要动怒。为了王的面子，还是委婉一些的好。正旦将至，你们不觉得有些人要来了吗？&rdo;夏夫人懵懵地：&ldo;还有谁？诸侯来得差不多了吧？&rdo;&ldo;他的那些……&lso;兄长&rso;们，&rdo;女杼指了指太叔玉，&ldo;不觉得今年过得太顺利了吗？冬狩也罢，饮宴也好，都没有什么生事的人，怎么可能？我往风师那里一躲，再不露面，那个王生气就生气好了。&rdo;老虞王年长的儿子们与女杼的年纪相仿，当然随父灭瓠者亦有其人。女杼不想因此旁生枝节，索性与夏夫人说个明白。&ldo;这时节，整个天邑的味道，与当年虞国生乱之前太像了。我说不出哪里像，一样的让我惊心呐。我只是个寻常妇人，经历的事情太多，又太想活得像个人，只好拼命记住一切危险。天邑真的很危险了，你们能避则避，不能避，一定要将妻儿安置妥当。&rdo;最后一句话，却是嘱咐太叔玉的。太叔玉道：&ldo;儿不明白，昔日我年幼，不能将他们如何。如今儿也算羽翼丰富，姻亲也会助我，他们已是强弩之末，为何您还会惊心？&rdo;女杼摇头道：&ldo;我也不知道，&rdo;她又重复了一回，&ldo;这回是真的不知道啦，我懂的一切，都是苦难教给我的。虞国的变故我没有经历完，无法全部告诉你。不过我想，凡是干系大国兴衰的，不是天灾，就是人祸。人祸比天灾更可怕。慎之！慎之！&rdo;太叔玉道：&ldo;是。&rdo;&ldo;好啦，能说的，我都说了，最后一句话，&rdo;女杼将儿女们的手叠在一起，&ldo;要相互扶助呀。&rdo;太叔玉心中难过，哽咽地道：&ldo;匆匆一别，不知何日再能相见。&rdo;女杼道：&ldo;但愿不要太快，快了就是有了大变故。这时节出现的变故，未必是好事。但愿我们再见面的时候，虞公已经长大了、看开了，不会因为你多了关心的人而生出不该有的想法来，再添麻烦。我恨不得事上再没有虞，不过你会难过吧？&rdo;太叔玉抽抽鼻子。夏夫人一拍手：&ldo;哎呀，还是想想怎么让王消气的好。&rdo;女杼道：&ldo;那就是我生气了呗。生气了，不在这儿住了，又不是没气过。&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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