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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可邹吾看着她脸上的泪痕,眉头只是轻轻蹙了一下。
&esp;&esp;他会觉得抱歉,但是不会觉得怜惜,他的怜惜从来都不是给红窃脂的,所以他还是坚硬如铁的说下去了,“姐姐,我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也知道自己打算做什么,你不用劝我,也不用再试探我……天衍帝的嫡子,是我不配,你说小孩子心性不定,又身份敏感……都有道理,谁都不必劝我,因为我原也没打算越这个雷池……你一片苦心,为我筹谋,我很是感激,但是,你是我姐姐,此生也只到姐姐为止,今日我决定去找他,就和你现在拦我一样,我说得……够明白了嚒?”
&esp;&esp;辛鸾给他留的这封信让他心神震荡,但其实根本阻止不了他做什么的。
&esp;&esp;不论辛鸾说再多的抱歉,说再多的愧疚,说再多的“怕世人误你,怕舆情误你,怕我误你”,邹吾都不想接受。这件事他愿打愿挨,就像红窃脂待他一般,处处考量,处处打算,处处付出,这所有所有的好意,所有所有的真心,怕的都不是被辜负,而是被逃离。
&esp;&esp;可红窃脂听到邹吾那一句“是我不配”的时候,她就真的知道,她完了,她再也比不了了。他们这群人何等骄纵狂傲,哪怕世情打压也从来没有压断过他们的脊梁,若不是遇到了真心喜欢的人,哪里会如此自轻自贱、妄自菲薄。
&esp;&esp;可是她还是不甘心,凭着最后一口意气不假思索地朝转身就走的邹吾喊,说:“你若是去了,那我们今后便再不联系!”
&esp;&esp;她腰脊笔直,声音却颤抖,像是一柄指天的缅刀,直刺天幕。
&esp;&esp;邹吾没有回头,径直地往前走。他现在要去走回头路,把辛鸾从南阴墟那接回来。
&esp;&esp;卓吾一脸为难地看了这两人一眼,刚才发生的一切都太突然,他面红过耳,滴血一样,前后两人各扫了一眼,最后捡起地上的布袋子,还是灰溜溜地跟上哥哥。
&esp;&esp;他们走出不远,身后忽地平地掠起一股骤风,紧接着鸟啼煽翅,愈飞愈高,愈飞愈远。
&esp;&esp;邹吾没有回头,他知道红窃脂已经负气走了。辛鸾不与外界通消息,他把邸报的事情瞒得很好,他能知道,十有八九是红窃脂告诉的,邹吾怪她,又因亏欠她,不忍怪她,轻轻垂下眼睛,心里只有很怅然、很怅然的一句:
&esp;&esp;好姐姐,回家吧。不要再卷进这摊事里来了。
&esp;&esp;南阴墟(9)
&esp;&esp;墉城更邻近中境的门户,辛鸾从巴东一路北上,给自己留了五天的时间。
&esp;&esp;他身上带的东西不多,有弓弩、有匕首、照身贴,还有他那一兜子红珊瑚珠子。但虽然负重不多,但体力还是不足,经常且飞且走,飞半个时辰,就要着地歇一会儿。
&esp;&esp;并且因为独自上路,他比之前更警醒,不仅要自己分辨路线,还要提防着各式各样的危险,他避开了城镇,大量的独行时间让他不断复盘起这些日子。
&esp;&esp;其实走了一天之后,他就不像之前那般难过了,只是偶尔回想一下,惊讶于自己竟然已经离开了邹吾他们。
&esp;&esp;其实现在让他回想,他会觉得老天真的待他不薄,让他逃亡最初遇到的是邹吾、卓吾、千寻征、红窃脂等人,没有让他饿死、冻死,没有让他真的遇到什么谋财害命,遭遇真正的大凶大恶。
&esp;&esp;虽然他们这群人,有些因为立场问题,真的不好相处,但是他不否认他们每个人都是难得的人物:出众的身手、多年潜伏的隐忍、准确严密的谋划、决不待时的果敢……这些特点共同捏合成了这群机权斡略、光彩熠熠的人,哪怕行于暗路,他们也能尽量地坚持住他们的大是大非……再这样的耳濡目染下,辛鸾其实很确定,如果不是遇到他们,今日的自己绝不会是这个样子。
&esp;&esp;他走前问过邹吾,说,“一般通缉令多久会放宽?”
&esp;&esp;邹吾迟疑了一下,说,“年罢。”
&esp;&esp;虽然他也知道弑君的罪名不会这样的放宽,但是他的确还是希望有一天世人都忘记了这件事,让他可以不必为这件事所扰,好好的在西南生活。
&esp;&esp;就像邹吾也问过他,当初北君落没,天衍帝下旨让他拟娶北君二姝,是否也有稳定北方的考量。他说他不清楚,但是以他对父亲的了解,就算有,那决定他决断的也不会是因为这个。
&esp;&esp;“为人君者,平衡四方势力在所难免,可是他也不单是要讲利益的,他还是要讲道义的……制衡不代表要摧折忠贞之士,为众人抱薪者,不可使其冻毙于风雪,就譬如有冤之人,若真的含冤而终,生人的魂灵也该当不安……”
&esp;&esp;当时辛鸾说的很认真,只是他不确定邹吾有没有听懂他的意有所指,男人垂着眼睛忙着什么,在他说到“安”的时候,忽地一个抬眼——
&esp;&esp;日光璀璨,那双眼睛偏偏刹那间将天光都吸尽,辛鸾离他过近,仿佛八星八箭地被刺穿了心口,瞬间失去声音。
&esp;&esp;南阳大火之后,辛鸾说过邹吾长得好看,邹吾便没再易容。可那样英俊锋利的五官,见多了真是折寿,他沉默又深邃的目光扫过来的时候,那眼神的力度仿佛能看穿他,让他整个人都开始战栗。
&esp;&esp;辛鸾在练刀的时候才会慢慢冷静下来,明白为什么以红窃脂之傲慢一定非邹吾不可,他那时候就合理怀疑她找丈夫纯粹是看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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