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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7节(第2页)

&esp;&esp;对他影响最大的,反而是目眩和视物不清。

&esp;&esp;他这些年越发看不了奏疏了。

&esp;&esp;而年前江夏王和如今卢夫人的睡梦中骤逝,不免让皇帝开始担忧,自己若是也忽然过世会如何。

&esp;&esp;皇帝心道:不光他如此想,每一回他病了,估计朝臣们也在心里盘算,若是皇帝驾崩该怎样应对吧。

&esp;&esp;他抬眼看了一眼坐在面前的媚娘,她也像这一盏药一样,轮廓模糊似晕开。

&esp;&esp;正因看不太清,在他心里,媚娘便一直没有变过。

&esp;&esp;“媚娘,朕有个打算。”

&esp;&esp;“朝臣们未必知道,但媚娘必然清楚,朕的目眩愈重精力愈差。”

&esp;&esp;“之前朕还能与你一并上朝听取政事,之后……”其实近几年,尤其是夏天,皇帝只有每隔十五日的大朝会,才会勉力坚持着上朝。其余日子的常朝,基本都停了。

&esp;&esp;但偌大国家,朝堂之事多如牛毛,不可能都能等十五日才回禀一次。

&esp;&esp;故而朝臣们凡有事急需回禀,便至紫宸宫——皇帝有时候在有时候不在,大半是只有皇后听着做出决断。

&esp;&esp;若事大,皇后还会召见相应各部朝臣,甚至直接就将三省六部的宰辅尚书们都叫来共同商议——这样算来,除了地点不在正式上朝的殿宇,整个流程其实与常朝无异了。

&esp;&esp;二圣临朝,从最开始的皇后只是坐在珠帘后面听一听一言不发,到如今,常朝基本已由皇后一人听朝。

&esp;&esp;十余年来,渐变至此。

&esp;&esp;皇帝喝掉了碗中的药,这才道:“待下月起,让太子试着监国料理庶务吧。但一应军国大事,则交由皇后来决断。”

&esp;&esp;媚娘不由道:“陛下。”一应军国大事……

&esp;&esp;皇帝忽然笑了,抬手打断媚娘的话:“朕信得过媚娘,接下来朕就好好养病。若无极要紧,连媚娘也拿不准的军国大事,可不必来问朕。”

&esp;&esp;说来,皇帝虽看不太清媚娘,但媚娘能看清眼前的皇帝。他面色苍白如纸,唇色带着一种郁紫。因常年多思病痛蹙眉,以至于现在哪怕不皱眉,眉心间也带着浅浅的竖纹。

&esp;&esp;今日这一番谈话,他几乎是赋予了自己皇帝的全部权力。

&esp;&esp;但媚娘也从未有一刻更深切地认识到,正是因为眼前的皇帝还在,她这个皇后才能拿到几乎全部的皇权。

&esp;&esp;帝。后。

&esp;&esp;他们是如此紧密的政治共同体。

&esp;&esp;他需要她才能完成设想中的朝局稳定与格局。她需要他,才能获得世人认可的,如今最高的权力。

&esp;&esp;那……将来呢?

&esp;&esp;

&esp;&esp;尚书省内,姜沃见到了这道由北门学士拟的诏书,令太子监国理庶务。

&esp;&esp;她很快也反应过来:皇帝,这是在实况模拟他不在以后的政治秩序。

&esp;&esp;姜沃忽然想起了城建署的试验。

&esp;&esp;从现在起,皇帝对未来朝堂的格局,不只停留在计划上,而是开始真正实验试错了:他不再想着先教导好太子,不,应当是是觉得自己没有时间,再手把手教到太子满意再让太子接过‘缰绳’了。

&esp;&esp;他要直接把太子放到‘将来新帝’的位置上,而把媚娘放到‘太后垂帘听政甚至摄政’的位置。一应军国大事,若是发生了分歧,依旧是皇后有最高的处置权。

&esp;&esp;既然是在不同的时间线,姜沃便强迫自己抛下固有思维,不去想历史上已经成功的武皇,只来想现在的媚娘。

&esp;&esp;皇帝这一道诏书,对太子和皇后来说都是一重考验。

&esp;&esp;对太子(或者说太子代表的一方官场势力)来说,当然想通过这一次的考验,让皇帝对太子彻底放心。将来太子(新帝)头上,能够不压着一位‘垂帘听政的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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