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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衡道:“你把帘子放下,过来吃两杯,别冻出病来。”
晚词踌躇片刻,依言放下帘子,向桌边挪了挪,端起一杯热酒吃了。章衡觉得她实在不会演戏,寻常人哪敢在上司面前如此任性?她仗着自己是他的心上人,口没遮拦使小性儿,还浑然不觉。
章衡发现晚词一直以来都不太在乎别人的感受,从前如此,做了五年的鲁王妃后更是如此。纵然这段婚姻不堪回首,高高在上的身份还是滋长了她骨子里那份傲慢。
晚词闷头吃了两杯酒,就着灯火,见他眼神意味悠长,这才想起什么似的,斟了一杯双手捧与他,道:“适才卑职一时情急,多有得罪,大人莫要见怪。”
“你我之间,说什么见怪不见怪。”章衡接过酒盏,一饮而尽,将一碟蜜饯推给她,道:“这是广东特产的海松果,京城不多见,尝尝罢。”
海松果?晚词看着这碟似曾相识的蜜饯,眉头微蹙,眼前浮现出七年前的画面。
屋里灯火如豆,小厮打扮的文竹撑着头,坐在桌旁打盹儿。
晚词叫醒她,问道:“这是哪里?”
文竹道:“这是章府啊,章公子请小姐和刘公子来赏菊,小姐忽然晕倒了,婢子便扶您进屋休息了。大夫说您是因为吃了海松果才晕倒的,醒来便没事了。您现在感觉如何?可有哪里不舒服?”
晚词摇了摇头,道:“我睡了多久?”
文竹道:“快两个时辰了。”
外面天已黑透,刘密还没有走,正和章衡在厅上下棋,见她来了,笑道:“总算醒了。”
晚词道:“什么果子这样厉害?让我瞧瞧。”
章衡指了指桌上的一碟蜜饯,道:“看仔细了,别在外面误食,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晚词道:“这果子你们也吃了,为何一点事没有?”
章衡唇角微翘,道:“我们这些人皮糙肉厚的,哪有赵大才子你身子金贵?”
晚词被他奚落,没好气道:“我不过问一句,你就不能好好说话么?”
章衡那时候觉得赵琴别的都好,就是一个爷们儿恁般娇弱,吃个果子都要晕倒,没出息透了。因此逮住机会,便忍不住嘲讽几句。
刘密眼看这两人又要吵起来,忙道:“大夫说了,只有极少数人吃了海松果会晕倒,想来这果子也有灵性,知道商英与众不同呢。”
晚词听了这话,微微一笑,又高兴起来。她是文曲星下凡,谢道韫转世,当然与众不同了。
雨点噼里啪啦地打在篷顶上,船在烟波间摇晃,晕黄的灯光仿佛烘托着一场梦。
这碟海松果的出现是巧合么?晚词抬眸对上章衡的目光,他有些失神,好像透过她在看另一个人。她心中一惊,难道他已经怀疑她的身份,以此来试探她?
怎么可能呢?他过去连赵琴是女子都看不出来,如今又怎么能看出范宣就是赵晚词?
虽然不相信,晚词还是拈起一颗果子,想假装吃下,打消他的疑虑,张开口,又怕戏演得太真,放下果子,作西施捧心状,十分做作道:“日前我心口有点疼,大夫叮嘱不可吃甜食。”
章衡眼波一动,道:“既如此,吃点别的罢。”
四周湖水茫茫,这只小小的船像一座孤岛,不受世俗约束,没有王法管制。晚词被迫留在船上,章衡看着她,好像水匪看人质,心里难免有些邪念。这些邪念在舱内弥散,晚词脸越来越红,口越来越干,手指在桌下扭来扭去,几乎扭成麻花。
章衡终于站起身,掀开帘子,叫人靠岸。雨已经停了,冷风灌进来,吹散满舱的暧昧。脚踏实地的感觉,晚词说不上是庆幸,还是失望。原来这两种看似截然相反的感觉,有时是很模糊的。
就在这个她难以入眠的夜晚,距离京城几百里外的郭家庄血流成河。次日天不亮,两名妇女急急如丧家之犬,忙忙如漏网之鱼,跑到县里的衙门报案。
收吾骨
曹承志遇刺一案尚未审理清楚,郭家庄血案又传到京城,一百多条人命震惊天子,这日朝会下令三法司即刻派人前往郭家庄调查此案。衙门里都在议论此事,散班后,晚词骑马来到庙前街上的晴岚阁。日前她帮刘记香铺题了一首诗,作为答谢,刘密今晚请她吃饭。上得三楼,走进东边的一间雅室,刘密已经到了。伙计端上茶点,两人在桌边坐下,晚词道:“刘大人,听说你要去郭家庄查案?”刘密道:“下午才定下的事,你便知道了,消息够灵通的。”
曹承志遇刺一案尚未审理清楚,郭家庄血案又传到京城,一百多条人命震惊天子,这日朝会下令三法司即刻派人前往郭家庄调查此案。
衙门里都在议论此事,散班后,晚词骑马来到庙前街上的晴岚阁。日前她帮刘记香铺题了一首诗,作为答谢,刘密今晚请她吃饭。
上得三楼,走进东边的一间雅室,刘密已经到了。
伙计端上茶点,两人在桌边坐下,晚词道:“刘大人,听说你要去郭家庄查案?”
刘密道:“下午才定下的事,你便知道了,消息够灵通的。”
晚词笑了笑,道:“我是听阳主事说他要跟你一起去,其实我也想去,可是手上的案子还未结,去不成。”
刘密笑道:“别人都羡慕你摊上曹经略的案子,你倒好,想领这趟苦差。”
晚词嗑着瓜子,叹气道:“曹经略这案子开始还有些意思,如今刺客,卢保,方氏,这一条绳上的蚂蚱都抓了,除了审问便是拷打,无聊之甚。且我看不得犯人上刑,一看就头皮发麻,恶心想吐。他们笑话我说犯人都没我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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