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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那你慢慢说,我慢慢听。”
&esp;&esp;乍然间又一道电光闪过,劈亮了梦迢僝僽的眉宇,那脸上阴阴的白,霜月一般惨淡,“其实迟早你都是会知道的。我要告诉你听的了,你还会爱我么?”
&esp;&esp;董墨郑重起来,“你要是不想叫我知道,就不必说了。我只知道,不论你的过去如何,都成就了今日的你,我既然爱着今日的你,也就能接受你任何不堪的过去。”
&esp;&esp;梦迢满胀的苦楚的心又溢出一丝甜来,嗔了一眼,“说得好听呢。”
&esp;&esp;哗啦啦落起雨来,廊外一阵杂沓的脚步声,丫头们乱着由洞门跑回来。梦影也从窗户里跳进来,三两下落在董墨膝上。他一手托着猫,一手环住梦迢,“咱们进屋去,睡在床上慢慢说,不急,这一夜还这样长。”
&esp;&esp;被褥纱帐都是新换的,梦影懒懒地趴在梦迢枕上,偶然电闪雷鸣,便一下跳在董墨胸膛上,四下里警惕地看几眼,慢慢卧倒在他心口。
&esp;&esp;床头左右亮着两盏蜡烛,昏沉的光晕罩着丁香色的罗帐,铺着象牙簟。对面墙上开着窗户,雨水斜撇了些进来,炕桌湿了一角,上头那只碧色的玉篆的烟却浇不灭,袅袅地升腾着。风凉飕飕的,卷来清淡的檀木香。
&esp;&esp;梦迢从前是不熏香的,到了这里来,因为抽烟袋的缘故,只怕董墨闻不惯,便也熏起来。董墨对于她这些不良的习性并没置喙一句,倒还送给她一只和田玉的香炉,给她磕烟灰使用,。又玩笑说:“人家焚香你焚烟,也算半桩雅事。”
&esp;&esp;说得梦迢自己不好意思起来,日渐比往常咂得少了许多,东一口西一口的,一日不过费一锅烟。
&esp;&esp;此刻她只好又点起来,不点不行。她盘腿坐床上,烟袋向外托着,得制造点烟瘴将自己稍稍遮掩,免得说起那些不堪的过去,不敢面对他的眼睛。
&esp;&esp;“梅卿是我和娘那年从无锡到济南来时路上捡的。她原是个小叫花子,也不知父母是谁,横竖跟在一帮半大的叫花子后头混。原来叫花子也并不都是散门散户,他们还有个头目你晓得吧?那时候那头目约莫是十七八岁的年纪,是个街头小痞子,专门支使这班小的出去讨钱。讨了多少回来都是他的,他只给他们一些馊了的东西吃。”
&esp;&esp;说起来,梦迢还有些气愤,“那时候我娘带着我在那镇上一间旅店歇脚,常常在门口瞧见他们。梅卿是里头唯一个女孩子,也就七八九岁的模样,瘦瘦的一条身子,来向我要钱。我看她着实可怜,在我娘包袱皮里摸了几个铜板给她。她得了好处,一连三日都来。”
&esp;&esp;“到平,章平!”
&esp;&esp;却将斜春唤了进来,手上还抱着一篮子各色花朵,由中间劈出的小道里走到床前,“唷,姑娘可算醒了。天都大亮了,爷往衙门里去了。”
&esp;&esp;外间叽叽喳喳的女人嬉笑,属彩衣的声音最响亮,咋咋呼呼地喊着什么:“呀!这是青龙卧墨池,我认得,好贵的,哪里弄来的?”
&esp;&esp;果然见个小丫头又提着一篮子进来,是一筐牡丹名品。梦迢够着脑袋瞧,“哪里来的这些花?”
&esp;&esp;斜春走去接那小丫头的篮子,“为这些花,可累死个人。五更天我男人就在外头寻,满城卖花的人都寻了个遍,将他们花圃内的花都买了来。还有好几位大人府上也去讨折了许多。”
&esp;&esp;这厢坐在床沿上,又笑道:“我们爷不大会哄人,绫罗绸缎又不缺,金银首饰姑娘也多,于是就学的我们家哄八小姐的法子。姑娘不知道吧,我们家里的八小姐年岁最小,三老爷三太太宠得跟什么似的。她未出阁前,凡是她做生辰,三老爷都叫折花摆满她的屋子,就为哄她高兴。”
&esp;&esp;梦迢不认得什么七小姐八小姐的,听见一心只笑董墨傻。低眉间,又见董墨枕上有张纸条,拿起来一看,写的是——愿人间,不许见,轻霜飞雪。
&esp;&esp;她搁下条子,在篮子里拾起一朵花来,凑在鼻子底下细嗅。那娇妍繁脞的粉海之上,浮起一张胜花笑颜。
&esp;&esp;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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