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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你何时,醒的?”他只好硬着头皮,故作淡定地替对方敛了敛敞开的衣襟,解释起来磕磕巴巴,“别误会,我刚好,在给你,换衣服。”
&esp;&esp;玉尽欢看清是他,眼底冷色悄无声息地化去,薄唇卷起,一开口,嗓音沙哑:“怎么一夜没见,你就成了个小结巴?”
&esp;&esp;“哪,哪有。”沈墟眼神乱晃,将玉尽欢的头从自己肩上挪开,腾地站起,“你换衣服,我出去。”
&esp;&esp;“嗯?去哪?”玉尽欢作势拉他,动作幅度略大了些,牵动伤势,五脏六腑一阵搅动,他皱起眉头,“嘶——”
&esp;&esp;疼自然是疼的,但堂堂魔尊凤隐,亲手拗断自个儿手指眼睛都带不眨一下的狠角色,怎可能一点小小内伤就疼得呻吟出声?
&esp;&esp;多半是装的。
&esp;&esp;也只有骗骗沈墟这样天真无邪的小白兔。
&esp;&esp;这招屡试不爽。
&esp;&esp;果然,沈小兔立马乖乖坐了回来,平日里总是略显寡淡的小脸上此时漾满关切之色:“你没事吧?要不要紧?”
&esp;&esp;玉尽欢恹恹一笑:“似乎暂时还死不了。”
&esp;&esp;“嗯,三昧大师替你看过,说你的伤无碍性命,运功调养几日就能好。”沈墟看他,欲言又止。
&esp;&esp;玉尽欢唇色泛白,似是疼得紧,握住沈墟的手就不肯撒开:“你先扶我躺下。”
&esp;&esp;“好。”
&esp;&esp;沈墟找来靠垫,将他上半身垫高了,好让他说话时舒坦些,过了会儿,又另端来一碗一早熬好的小米粥。
&esp;&esp;小米粥甜糯绵香,黏稠软烂,喝完,胃里充盈,满足感油然而生。
&esp;&esp;玉尽欢吃饱喝足,如一头慵懒的大猫,眯眼靠坐床头,被伺候得浑身骨头都酥了,颇为受用,心想这一掌,挨得值,找机会再多挨几掌。
&esp;&esp;沈墟在床边陪他坐着,一直拿余光偷觑,来来回回不知张了几次嘴,每次话到嘴边都咽回去,拇指也在不断掐着食指指节,将那瘦长的指骨掐出道道红痕。玉尽欢将他这副情态瞧在眼里,腹中已猜了个七七八八,难得大发慈悲,主动替他把话说了出来。
&esp;&esp;“三昧既然已经给我把过脉,自是也瞧出我病骨沉疴,命不久矣。”
&esp;&esp;“命不久矣”四个字凤隐从小已听了无数遍,耳朵里都起了茧子,所以说来并不觉哪里不对。
&esp;&esp;沈墟却浑身一震,蓦地抬头,一双澄澈的眼睛直直望来,痛色一闪而过,低声道:“原来你早已知晓。”
&esp;&esp;玉尽欢眉心微动:“我的身体,我如何不知晓?”
&esp;&esp;他自幼身患隐疾,是从娘胎里带来的寒毒,寒毒侵体,致使全身经脉受损,天生不宜习武,大夫甚至断言他活不过舞勺之年,等他顽强活过束发,又说他撑不到弱冠,而他不光苟延残喘至今,还强行逆天改命,后又以经脉逆转之法自创神功,神功进益一日千里,凤来剑法扬名天下,虽每隔一段时日,神功就会反噬自身,又兼寒毒齐发,叠加之苦如万箭穿心,肝肠寸断。常人一次也无法忍受的痛楚,他凤隐已熬了二十年,只因他横竖都是必死之命格,所以他无所顾忌,势要比常人活得更辉煌,更绚烂,才不枉世上走一遭。
&esp;&esp;这些年他走得一往无前,嚣张跋扈,从未想过停步驻留,也从未想过回头,只因来时的路上,无人等候。
&esp;&esp;眼下却有了这样一个人。
&esp;&esp;此人揣着颗滚烫的真心,期期艾艾。
&esp;&esp;“我知你身有隐疾,却不知你病得这样重。”沈墟垂落视线,眼睫轻颤,“你看起来也不像个病重之人,总是嘻嘻笑笑,胡作非为。”
&esp;&esp;他的情绪低落得过于明显,玉尽欢平生最不喜忧伤愁苦的氛围,伸手过去掐了一把他的脸,取笑道:“你这什么表情?倒像是我明日就要入土了。”
&esp;&esp;“你若明日入土,我便陪你到明日。”沈墟扬起脸来,语气里有种别样的郑重。
&esp;&esp;玉尽欢挑眉:“那若我能撑到后日呢?”
&esp;&esp;沈墟:“我便陪你到后日。”
&esp;&esp;玉尽欢笑了,笑意未达眼底,眸光闪烁:“那若我明日也不死,后日也不死,一拖拖个三年五载呢?”
&esp;&esp;沈墟垂下头,后衣领处露出一截嶙峋颈骨,沉默片刻,低声道:“只要你不赶我走,我……”
&esp;&esp;话未说完,屋外有人大声喧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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