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贰拾（第2页）

&esp;&esp;死在晋军手下，更省得兵部或大理寺脏了自己的手。

&esp;&esp;接下来晋军继续南进，而豫州为北境重镇，不得有失，正是将裴穆清送去赴死的绝好时机。

&esp;&esp;然而先前对付恒、安、肆三州守将的法子却对裴穆清无法奏效。裴穆清何等智勇，率军坚守豫州近三个月，将晋军活生生打到需要退兵求援，连一丝败迹都看不到。

&esp;&esp;既然无法借晋军之手取其命，那兵部便只得自己脏一回手了。

&esp;&esp;就在晋军退兵三十里的消息传回朝中的当夜，兵部便请了成王之意，矫诏一封，快马加急发往裴穆清军前。诏书上称，晋军不敌，晋帝遣使求和，愿与大平合议停战后事，皇帝命裴穆清将守城诸事交由裨将处置，自调人马速速回朝，与兵部共议和事。

&esp;&esp;裴穆清究竟有没有怀疑过这封诏书上的内容，无从知晓。然而以裴穆清之性子，是绝做不出抗诏不遵的举动来的。

&esp;&esp;于是裴穆清与所抽调的人马前脚刚出豫州城，兵部后脚便拟了一封弹章，诬其畏战南撤。

&esp;&esp;一旦裴穆清落马，军中自会震荡，局势自会大变。而成王在经营兵部多年之后，终于能够有机会向军中安插和培植自己的亲将了。

&esp;&esp;……

&esp;&esp;她就这样一直立在阁外听，听到最后，双目变得血红。

&esp;&esp;阁帘被人自内打起，有人离席出恭。

&esp;&esp;她抬头，正见一张酷肖自己的面容，当下绕柱出来，挡在那人身前。

&esp;&esp;那人酒意上脸，定睛看了她好一阵儿，才将她认定，然后冷笑：“你怎么又回来了。”他回头望一眼暖阁，再看她时，仿佛酒醒了些许：“你都听见了？”

&esp;&esp;她喉头有千万句话，然却不知当从何处说起。

&esp;&esp;他又冷冷一笑，脸色全然不在乎地向暖阁后面行去。

&esp;&esp;行了数步，他回首，见她仍跟在身后，便停住脚步，转身避进一处无人之室。

&esp;&esp;她跟进来，阖上室门。

&esp;&esp;然后她终于说得出话了：“裴将军，亦教过你。”

&esp;&esp;这几个字她吐得极其艰难，说话时眼眶通红，手亦成拳。

&esp;&esp;“教过我又如何？”在未通暖的阁间内，冷意驱退他的酒意，他的神色逐渐变得清醒：“裴穆清最赏识的学生，是你。我在他眼里又算是什么？”

&esp;&esp;然后他继续说：“又何止是裴穆清。父亲喜欢的，特意请旨要送去兵部的，也是你。”

&esp;&esp;“就连成王……”他笑起来，笑得表情都有些扭曲，“就连成王，喜欢的也是你。不然我如何能得这拜将的机会？难道是靠咱们那个不识时务的父亲？”

&esp;&esp;她盯着他。

&esp;&esp;热血自心口涌上额间，又逐渐变得冰凉。

&esp;&esp;一双手的指骨被她在不自知间攥得僵白，而她声音喑哑，含了戾色：“北边已死了多少人……恒、安、肆三州以及裴将军受诬之事，你脱得了干系？父亲一生谨慎小心，卓氏如今却要被你拖入这肮脏烂泥坑中……裴将军拳拳忠心，赤胆报国，为朝为民，而你不仅眼睁睁地看着他含冤受戮而知情不报，更还要踩着他未寒之尸骨上位……”

&esp;&esp;她的双眼被心火烧得干涩疼痛，嗓子亦然：“哥。这样的功名会污了祖宗，你又如何能取。我求你去向陛下请罪，说出你所知的实情，还裴将军一个清白。”

&esp;&esp;他冷冷看她，半晌后道：“我若不去，又如何？”

&esp;&esp;她静了片刻。

&esp;&esp;再开口时，她眼中血色更甚之前：“那我就去。”

&esp;&esp;他依然冷冷看她，许久之后，忽然动手，抬胳膊一把掐住她的喉咙，在她来不及反应之前将她推逼到墙角处，然后抬起另一条胳膊，两只手一起下死劲地掐住她的脖颈。

&esp;&esp;这举动堪称疯狂，而他神色阴沉可怖，一副欲置她于死地的模样。

&esp;&esp;窒息的痛感瞬间袭遍她全身，整个天地渐渐在她双眼中暗下去。

&esp;&esp;而他的声音冷血且忿恚，响震于她耳侧：“裴穆清已经死透了，你既为他鸣不平，便该同他去死。”

&esp;&esp;热泪自眼角淌出，赤色尽染眼底。

&esp;&esp;腾腾暴怒与满腔杀意层层挣破她的神智，如出笼之凶兽，戮灭她残存的意识。在失去意识之前，她只记得她看见了被他一直挂在腰间的那柄长剑。

&esp;&esp;待到天地再度清明，她低头长喘，浑身发抖。

&esp;&esp;铁剑脱手而落，只一刹，便被地上鲜血浸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