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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这五百骑兵是裴浩跟忠王刘凌借来的,孝帝让他从刑部挑选一百名干吏送给周延公做随从。但是裴浩不得不抗旨了,不是他不想从刑部派人,而是他在如今的刑部里真的找不出一百个心腹,还得是能干且公正的衙差。
&esp;&esp;他在刑部里有自己的派系,他和原来的刑部尚书司马律斗的你死我活的时候,他身边还是有一部分追随者的。刑部的事不是什么太深的秘密,只要在刑部待上两年的老人们都知道司马律并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干净。而在太行山下河东大地上,向来不缺敢于和恶势力作斗争的死心眼。
&esp;&esp;但裴浩在刑部这么多年一直是被司马律压制的死死的,身边的亲信加在一起连十个人都没有。让他从现在的刑部中选派人手,他还真怕自己还没找到周延公就已经不明不白的死在半路上了。
&esp;&esp;刑部中受司马律惠及的人不少,那个看似一毛不拔的铁公鸡其实在分赃的时候还是公平的。司马律所不能忍受的是,到了他手里的钱还要被人搜刮了去。比如一次收入分作五份,他会一点儿也不埋怨妒忌的收起自己那份,该给别人的一个铜板都不会少。可是钱若是已经进了他的腰包,再想让他掏出来难如登天。
&esp;&esp;所以,刑部中打算给司马律报仇的大有人在,坚持认为司马律的死和裴浩脱不了干系的同样大有人在。司马律死了,裴浩接任,这就相当于断了那些人暗地中的财路。所以有人想杀了裴浩替司马律报仇,这并不是什么稀奇事。
&esp;&esp;裴浩也知道自己不可能在一天半天之间就能将刑部的事情理顺,就能将刑部那些各怀鬼胎的人收服,虽然有陛下,有忠王给他撑腰,但是那些老油条们明着恭顺暗地里下杀手使绊子的手段也是层出不穷。
&esp;&esp;就比如裴浩要调阅司马律在任期间的卷宗,下面的官员一句话都没说就搬来足足能装下三辆大马车的资料来。刑部这些年的事情无论大小都记录在册,只不过有用的消息却少的可怜。
&esp;&esp;下面的官员明知道裴浩要的是什么,可是他们偏偏把刑部这么多年来所有的卷宗都搬来,并且打乱了类别顺序,就好像一大车杂乱无章的野草。他们的心思其实很简单,裴浩你不是要看吗?那就给你看,就算累不死你,也要气死你。
&esp;&esp;幸好裴浩跟着刘凌南下这几个月心智上已经逐渐成熟了起来,虽然还做不到泰山崩于前而临危不乱的地步,但是最起码喜怒不形于色是没有什么问题了。他才不会真的因为刑部里这些宵小们而生气,那样不理智也不值得。
&esp;&esp;明知道这些人不堪大用却还用着,裴浩无非是不想大汉的刑部从此散了架。可是让他从刑部中找出几个能委以重任的人,他也只能苦笑一声了。
&esp;&esp;从皇宫里出来之后裴浩没有回刑部也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去了忠王府。正在看着孝帝派小六子送来的三份奏折,刘凌一见裴浩来就笑了。孝帝打算让裴浩去西面迎接周延公的事已经通过小六子告诉了刘凌,所以刘凌平安县
&esp;&esp;周延公虽然身为钦差大臣,但是因为行程匆忙根本就没有准备什么仪仗。一百名气势非凡的亲兵骑着高头大马簇拥在周延公前后,倒也显得威风凛凛。一百人,尤其还是一百骑兵,其实看上去已经如同一股洪流了。
&esp;&esp;马蹄踩翻起来的泥土在半空中短暂的停留,完成了或许注定了只有这么一次的飞行。隆冬的下午虽然阳光充足但是挡不住冷冽的北风,尤其是在骑着马飞奔更觉得风吹在脸上好像刀子刮一样生疼。
&esp;&esp;一路上的景色除了萧条还是萧条,大路上的积雪开始融化,道路泥泞难行,马蹄激荡起来的泥土飞起来老高。在山坡的阴面阳光照耀不到的地方,连融化不了的积雪都呈现出一种无精打采的浅黄-色。
&esp;&esp;路边偶尔有一棵早就落光了树叶的老树,奇形怪状的样子更像是张牙舞爪的妖魔鬼怪。一路从北往南赶了六十几里路,半路上居然一个人都没有遇到。周延公可以想象出现在那些成群结队的叫花子指不定躲在什么避风的地方依偎在一起取暖,其中有老人,有妇女,还有蹒跚学步的孩子。
&esp;&esp;北汉这些年连年大旱,地里的庄稼颗粒无收,孝帝登基之前老皇帝刘业曾经想过给百姓免一年的赋税,可是大辽那边逼-的紧,这个善举也只不过在老皇帝的脑子里转了一圈随即流产。
&esp;&esp;饭都没得吃,哪里来的钱粮交税?按理说朝廷制定的税款并不是特别的高,要是平常的年景除去赋税之外一般农户人家还会略有盈余。可是这只不过是理想化的事,朝廷定的税额到了地方上最少翻了两倍,就算是丰收年老百姓都不一定天天都有饱饭吃,更何况现在这样的灾年。
&esp;&esp;荒芜的土地上银装素裹看上去颇为壮丽,这要是盛唐时期指不定有多少个文人墨客又开始文如泉涌了。周延公也是个满腹经纶的人,只是此时他心里只有悲凉苍茫,哪里提得起一点吟诗作赋的兴趣。
&esp;&esp;他甚至可以想象到白雪覆盖下那一层已经枯黄了的秧苗,还有土地上一道一道龟裂般的深深的沟壑。幸好,老天爷总算没有瞎了眼,这一场大雪溶化后最起码能缓解一下灾情,不过那也是明年开春之后的事了,现在老百姓缺衣少食,指不定连冻再饿要死多少人。
&esp;&esp;一想到成千上万的灾民猫在破破烂烂的房子里仰望着苍穹发呆,为了节省体力一个个好像冬眠的蛇一样互相依偎着蜷缩在一起,周延公的心就火烧火燎的急,他恨不得一天就能跑完所有的县城开仓派粮。
&esp;&esp;哪怕一天两顿热乎的稀粥,对于那些已经提不起力气讨饭的灾民来说也是一种天大的幸福。更何况这样的灾年,北汉就那么大,全国都在闹灾,讨饭还能讨到什么地方去?往北走,往西走,只能沦为契丹人或者党项人的奴仆,死的更快更窝囊罢了。往南走去大周?除非过得去六万抚远军把守的边关要塞。
&esp;&esp;再说了,大周那边的官员是不会允许北汉的灾民入境的。数以万计的灾民涌入大周的话,对于他们那里的本地人将会造成致命的冲击。别说两国现在交恶,就算是盟国也不会眼睁睁的看着数万灾民冲击本国的百姓。
&esp;&esp;这样的大灾年已经不是靠一两个清官就能解救万民于水火的,若是朝廷不开仓派粮的话只怕再过不了一个月,整个北汉南方上百万人口连三分之一都剩不下。没有了人民,国也就算不上国了。
&esp;&esp;在凤宁县的时候县令沈伏威已经扛着被砍头的罪行私自打开了粮仓,县里粮库中为了筹备大辽岁贡和军队补给而存下来的上万石粮食被拉了出来,在县城的四个城门都设置了粥棚每日施粥给本地和过往的灾民。周延公和裴浩在凤宁县相聚的时候,县令沈伏威做的&esp;军礼
&esp;&esp;钦差大人被一个小小的九品县丞阻挡在城门口还出言不逊,周延公就算忍得了刘凌麾下那些亲兵又怎么会忍得了?这次负责周延公安全的正巧是刚回到刘凌身边任亲兵队正的王小牛,他可不是吃素的。
&esp;&esp;提马护在周延公身前,王小宁扯着嗓子喊道:“是哪个混账王八蛋说话呢!钦差大臣,银青光禄大夫,六州巡抚使周延公大人就在这里,赶紧麻溜儿的把城门打开!”
&esp;&esp;“呦呵!这是哪儿来的野狗在我平安县的城门口乱叫啊,还他妈的钦差大人,平安县自打大汉立国到现在二十年了,郡守大人都没有来过,还钦差?别跟老子扯淡了,再不走你们就跟那群乱民的下场一样!”
&esp;&esp;王小牛气的还要骂人,看着受伤的灾民心里在滴血的周延公催马上前走了几步。他让王小牛将圣旨和印信从包袱里取出来,亲手举起明黄色绸缎的圣旨大声说道:“睁开你的眼睛看清楚!本官奉了皇帝陛下的旨意巡察南方六州,再不开城门休怪本官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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