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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晏深吸气，没像往常一样反驳，因为她就快离开，为此吵架是不值得的。她沉默地扒拉米饭，没再夹菜。饭桌上的其余人也都食不知味。外婆自然能瞧见方晏情绪上的变动，然而她被小姨安排了监督方晏不要随意外出的任务，所以想着借此事敲打一下也好。

“外婆，那家甜品店的东西很好吃，”楚棉用甜甜的声音缓和气氛，“姐姐说下次要和你一起去。”

果然，外婆的语气缓和了些：“以后出门要和我说。”

楚聿看着这一切，若有所思，语调轻松地说：“下回你们要做什么，我陪你们去。”

“嗯嗯。”楚棉马上附和。楚槿也打趣说为什么这次不带他。

方晏并不接话，拨弄碗里的饭粒，坐在对面的楚棉明白此时她要离开的决心肯定愈发坚定。

饭后，方晏洗碗，楚棉在一边帮忙摆放洗好的碗筷。

“肯定是楚聿说的。”方晏洗着碗，半晌语气笃定地说，“是他告发给外婆，外婆才知道我们偷溜出去了。”

“不可能。哥哥不会做这种事。”楚棉想也没想就否定她的话。

“那是当然，你最了解他了，”方晏阴阳怪气加重了最这个读音，她在餐桌上早发现他们两个的小动作，“你是不是打算把我要走的事也告诉他？”

楚棉心内慌张，面上强装镇定：“怎么可能？”

“最好是这样。不然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方晏灼灼的目光盯着楚棉，像是看透了她在想什么。

楚棉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她更加为难，姐姐是说得出做得到的人。如果方晏的计划就此破灭，她绝对会一辈子不和自己交往。

晚上楚棉坐在后花园掐着狗尾巴草。她把它们在手指上绕成戒指的形状，又相互钩连绑成一个花环。今天傍晚的霞光是紫红色，绸缎般大片铺展着，温柔包裹着天空。近日来都是这样的好天气，古人讲晚霞行千里，所以这些天都是远行的好日子。

楚棉并不为此感到高兴，略感无趣，她便扯断所有编制好的东西。

“不去吃西瓜吗？”

楚棉回头，是楚聿。她摇摇头：“不想吃。你去吧。”

他却在她身边坐下了，拾起她扯断的狗尾巴草继续重新编织。风沉寂着，只有那种若有似无的暑气继续瘙痒人的皮肤。

“我忘了，你是不喜欢吃西瓜的。”楚棉说。

楚聿点点头，不知道是不是在承认她的善忘。

“你的声音听起来毛茸茸的，早点回去，不要感冒了。”楚聿把草编成了一只兔子，放到她手边的位置。

楚棉没有触碰那只兔子。楚聿看在眼里，沉默了几秒，他站起身准备离开。

“如果……如果我做错了事，你都会原谅我吗？”楚棉小声问。

楚聿站定，如果换做以前，他会毫不犹豫地说是的，作为你的大哥，我什么都可以原谅。但现在，他不确定。这几天他做了很多数学题。竭尽所能每到做过的题目再次完成得尽善尽美，一个多余的步骤都不出现。从解开始，每一行都要符合逻辑，每一个公式运用、数据范围、结果推导都要没有一丝错误。终于，他整理出了漂亮的数学答案。数字与逻辑，这个自然科学的世界多么迷人，它们的规律都有迹可循。

可就在那完成的那瞬间，楚聿产生了一种要毁掉这些答案纸的冲动，泛着柔和米黄色光泽的道楚纸，撕开时有脆裂的声音，那是破坏的快乐。

但是，但是……

于是，他转过身，对楚棉一笑：“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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