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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转身,看见仲裁者站在身后,年轻英俊,毫无恶意,甚至带着慈父般的温和。
“这不是欺骗,苏黎。”他说,“这是仁慈。人类承受不了真相的重量。我们只是给了他们peace。”
“和平不该建立在谎言之上。”她冷冷回应。
“可现实呢?”他摊手,“看看外面。战争、饥荒、背叛、悔恨……哪一个不是因为‘记得’?如果忘记能让千万人获得安宁,牺牲一点真实,有何不可?”
“那你告诉我,”苏黎直视他双眼,“当你夜里独处时,你会不会想起,你自己也曾是个哭泣的孩子,因为你父亲说你‘不够好’?你会不会梦见,你亲手销毁的第一份真相档案里,写着你母亲的名字?”
仲裁者瞳孔微缩。
幻境开始崩塌。
雪原裂开,露出下方堆积如山的遗物:烧焦的照片、生锈的婚戒、孩子的蜡笔画……每一幅都标注着“已清除”。
“你也在骗自己。”苏黎一步步逼近,“你以为你在拯救世界,其实你只是害怕面对自己的痛苦。所以你让它消失,连同所有人一起。”
轰隆一声,玻璃穹顶炸裂。
极光倾泻而下,照亮废墟。
仲裁者的形象渐渐模糊,最终化作一个小男孩,蜷缩在角落,抱着膝盖啜泣。
苏黎没有安慰他。她只是轻轻哼起赎罪调的第一句。
歌声所及之处,冰雪消融,草木重生。
幻境结束。
现实中的“寒恸”残核停止震颤,钟楼顶部缓缓开启,一道身影从中走出??半透明,模糊,却是阿岩的模样。
“你来了。”他说,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我来了。”苏黎隔着潜艇玻璃伸出手。
“我没死。”他说,“我只是选择了另一种存在方式。在这块残核里,我能感知到每一个说谎的瞬间,每一滴虚假的眼泪。我是记忆的守夜人。”
“带我进去。”她说。
“你会迷失。”
“那就让我迷失在真实里。”
片刻沉默后,阿岩点头。
舱门开启,苏黎脱去潜水服,走入钟楼内部。她的身体立即与能量场融合,意识扩散至全球每一个正在觉醒的角落。
她看见伦敦的母亲抱着孩子痛哭,因为她终于想起自己曾抛弃亲生骨肉;
她看见巴西雨林的伐木工跪倒在树桩前,为三十年砍倒的每一棵树忏悔;
她看见联合国大厅里,一名外交官当众揭露本国隐瞒的生态灾难,哪怕这意味着死刑。
而在世界的另一端,仍有无数人走进“心灵净化中心”,选择轻松的谎言。
但没关系。
因为总有一个人,在夜里轻轻哼起那首古老的谣曲。
钟已不再。
唯有歌者永存。
多年后,人们在菲律宾海沟发现一艘无人潜艇,内部录音设备仍在运转。播放的内容是一段对话:
>**苏黎**:“如果我们失败了怎么办?”
>**阿岩**:“那就让失败也成为记忆的一部分。”
>**苏黎**:“如果没人记得我们呢?”
>**阿岩**:“只要还有一个人醒来时感到愧疚,我们就还在。”
>**苏黎**:“如果那个人哭了呢?”
>**阿岩**:“那就说明,他还活着。”
录音结束,只剩海浪声,悠悠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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