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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半柱香的时间。
&esp;&esp;纪燃落到了梁星野的肩头,一五一十地交代了最近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和佛牙日夜兼程追赶他,追着追着就变了副样子。
&esp;&esp;“我最近感觉到我体内碎掉的内丹正在一点点粘合在一起,所以这可能是内丹修复时的一点小小的副作用。换个角度想,这绝对是个好兆头,至少证明我的外形并不是一成不变的,哪天我变着变着,忽然就变成人了呢?”
&esp;&esp;这么想着,纪燃整只鸟都豁然开朗了。说话的时候,尾羽摆来摆去,瘙着星野的脖子,时不时地张开翅膀,梳理羽毛。
&esp;&esp;佛牙这会儿也没闲着,将孙武埋了。至于赵云霜的尸体,他根本没有碰。因为她的尸体腐烂的速度太快了,转眼便化为一具白骨,白骨中央,一颗小小的,老鼠屎大的内丹升腾而起,被星野捡了起来,像喂鸟食一样,随手塞在了此刻正在他肩膀上跳来跳去的纪燃嘴里。
&esp;&esp;佛牙尖着嘴,在一旁满脸嫉妒的感叹着,“小绿你真是好福气。”
&esp;&esp;纪燃一爪子抠在了佛牙的光头上,一人一鸟在枫树林里乱窜了一阵子。末了,将纪燃放在手掌心里,问他,“梁公子待你好,我待你更好你信不信?不如往后你跟了我,我可比梁公子有钱多了,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你也知道的,这些年我一个人,活地挺寂寞。”
&esp;&esp;纪燃愣了愣,最后啄了啄佛牙的手,一本正经道:“我不能跟你走,毕竟我是他捡来的。”
&esp;&esp;一片枯黄的叶片掉在了纪燃的脑袋上,佛牙顺手将那叶片捡了起来,又听到纪燃道:“你要是觉得寂寞,倒是可以与我们一起同行,虽然我也不知道我们接下来会去哪儿。”
&esp;&esp;佛牙叹了一口气,“还是不了,我在极北新买的房子还得张罗一阵子,上次说的假山,鱼池还没来得及修,对了,还有你们说的那些茶具香炉,还得想些门道搞回来,其实我挺忙的。”
&esp;&esp;面对佛牙挖墙脚的行为,一旁的梁星野站不住了。
&esp;&esp;他远远地朝着纪燃一伸手,只说了两个字,“走了。”
&esp;&esp;纪燃应了一声,扑腾着翅膀转眼便飞到了他手里,不忘对着佛牙道别,“下次来极北,一定去你家喝茶赏雪!”
&esp;&esp;佛牙灿烂地笑了笑,看着他们的背影越来越小,直至消失。
&esp;&esp;他在原地愣了一小会儿,表情忽然暗淡了下来。他抬起手,将那片枯叶举了起来,对着光,能看到枯叶细密又清晰的叶脉,像干涸的河床。
&esp;&esp;举手的时候,宽大的衣袖一下子落在肩膀处,堆成一团,白皙的手臂上,是一道又一道的割痕,有的看上去已经很久远了,只有留下一道疤,有的则已经结痂了,新痕旧伤,互相交错着。
&esp;&esp;他忽然想起自己刚开始修习驭尸术的时候,弄得禅房里到处都是血,天禧寺的住持和寺内一众师兄弟,只当是看不见,甚至还会像仆人一样兢兢业业地帮他打扫清理。他们不敢说,更不敢指责他,他们怕惹恼了他,他爹就不再资助天禧寺,不再日复一日地捐赠着数目庞大的香火钱。
&esp;&esp;可他们不知道,自己修习驭尸术,最初的目的只是想让人多关注一下自己,哪怕是指着他的鼻子大骂一句没出息,大逆不道,怎么能在佛门净地摆弄这种邪术,溅佛祖一身血!给我去面壁思过,抄写经书,什么惩罚他都接受。
&esp;&esp;爹不见娘不认已经很可怜了,有再多的钱又有什么用?他始终得不到一丝想要的关切。这些年来,他游历四方,看着街头巷尾四世同堂,儿孙在长辈面前撒娇的画面,总是会觉得难过,若是他生在穷苦百姓家,这些再寻常不过的亲情也是唾手可得的吧。
&esp;&esp;他将枯叶珍藏在怀里,转身,背对着他们离开的方向,继续孤独前行。
&esp;&esp;……
&esp;&esp;……
&esp;&esp;纪燃站在梁星野的肩膀上用鸟爪子挠痒痒,一边舒服地喟叹两声,一边问他,“我一开始遇见你的时候,你便一直在赶路,你的目的地在哪儿?”
&esp;&esp;“缀星岛。”梁星野道,“我从没去过那里,听说那里的景色很美,许多仙人都会选择在那里陨落,我想去看看。”
&esp;&esp;纪燃在脑海中描摹了一遍行进的路线,“那真的挺远的,我的内丹最近修复了一些,兴许不能陪你走到最后。”
&esp;&esp;梁星野笑了笑,屈起手指挠了挠他的脑袋,“你想走的时候便走,我落得一身自在。”
&esp;&esp;极北的边界,冰雪几乎消融,地上都是湿漉漉的,气温回暖,很多植物也能在片土地上扎根,隔着远山,也能看到一大片枫树林,火红火红的,极为显眼,这是他们在极北第一次看到这样炽烈的颜色。
&esp;&esp;看惯了皑皑白雪,纪燃已经迫不及待地展翅飞出去了。
&esp;&esp;“过了这片枫叶林,再往前就是石原了。”纪燃道,“你走快些。”
&esp;&esp;这片枫树林很大,一眼望不到尽头,林中只有一片红,就连地上,都被红色的枫叶覆盖,踩上去软软的。
&esp;&esp;纪燃栖在枫树枝头等梁星野,唇红齿白的少年在这样一片颜色背景下,显得越发耀眼了起来,眉宇之间,透着一股似曾相识的神采,纪燃看着他的时候,脑海中总是会想起当年的自己。
&esp;&esp;他歪着脑袋,对着星野看了又看,“像!”
&esp;&esp;“像什么?”梁星野向他走来,面露疑惑。
&esp;&esp;“像当年的我,只是那时候的我和你现在相比,显得青涩了许多,处事没你这般老成内敛,除了这一点,就你的品味,习惯来说,与当年的我算是很贴近了!如果当年的我能遇见你,咱俩绝对能成为志趣相投的好兄弟。”
&esp;&esp;梁星野只是笑,当年的他?当年的他年纪还小,做兄弟……恐怕有些难。
&esp;&esp;纪燃只当站在枝头的时候,越发聒噪了起来,说着说着,忽然听到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扭头的时候,小小的脑袋正对上一条蛇!
&esp;&esp;那蛇通体鲜红,早就在纪燃的身后埋伏了很久,时不时地吐着蛇信子,纪燃身为一只鸟,被吓得两腿发软,那蛇见时机一到,伸长脖子,猛地朝他咬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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