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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出得当铺,外头的空气很新鲜,隐隐能听见人声杂沓。阿容走到一半,终究还是耐不住性子,忍不住问道:「喂!你跟我说清楚,刚才你跟那老头说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esp;&esp;赵元祺衝她笑了笑,带着些讥刺的口吻说道:「你不是都听到了吗?我不是真正的大少爷。还是说,小阿容,你是个见钱眼开的女人,看我不是真正的少爷,你要另找饭票了?」
&esp;&esp;他话说到后来,已经渐渐没自信地低下头去。阿容看不见他表情,一听此言,差点就红了眼眶。他明知道不是,为什么还要这样说?忍不住道:「我告诉你,天下有钱的人多的是,我要是你说的那样,当初我还稀罕你吗?」
&esp;&esp;赵元祺走在前面,听见这话,他眉心一动,莫名就有些眼角灼热。他还真有点怕她因为这样就瞧不起自己,便下意识地用讥讽的口吻,好像这样就可以为自己留点顏面。半晌后,他又重新掛上了笑容,故作没事地回过头来,阿容却早已气红了眼。他于是上前去,揽过她的肩,佯装瀟洒地说道:「瞧,你还真往心里去了。我是开玩笑的,要你离开我,你才不会肯呢。」
&esp;&esp;阿容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轻轻抹了眼角。赵元祺拉着她,来到一个静僻的林子,在河边坐了下来。阿容皱着眉,愤怒地看着他,说道:「你给我老实招来!到底是怎么回事?」
&esp;&esp;赵元祺笑了笑,将包袱搁在一旁,手就轻轻地枕在脑后,好整以暇地躺了下来。他先是梳理情绪般地叹了口气,耳听溪声淙淙,抚平了他的思绪。好半晌,才慢慢地开口说道:「我是在很小的时候被送到赵家的,当时我爹病得很重,担心我没人照料,就将我託付给他的前雇主赵老爷。当时顶下郊拚刚结束,赵家在大稻埕颇有名望,老爷担心大少爷会因此有危险,看我和他同岁,就让我们换了身分,还另请了一位高人指点我功夫。如此一来,我非但能替他挡些危险,还能时时刻刻保护他。」
&esp;&esp;说到此处,阿容不住插口道:「那个大少爷,名字就叫赵元祺。」
&esp;&esp;赵元祺点了点头,接着说道:「互换身分的事,一直都没出问题。直到有一天,我跟大少爷在溪边玩水,他不幸出了意外,溺死了。老爷知道后,只怪我没有照顾好他,当时他有多悲愤,那就不必说了。」
&esp;&esp;话到这里,赵元祺不禁叹了口气,林间清风拂来,吹动着树上枝叶,光影就在他脸上晃呀晃的。接着说道:「从那件事后,我们两个的身分就再也没有明朗的一天,从此将错就错了。直到老爷临终前,他将光寄託付给我,说我是为了保护他而存在的,务必护他一辈子,这就是他对我的期盼。嗯……或许,也是为了让我赎罪吧!」
&esp;&esp;赵元祺终于将他的故事说完了,只听林间风声颯颯,水声潺潺,响在两人的耳畔。他一吐为快,莫名就觉得轻松许多。阿容听完,呆了半晌,好像也没什么心得,就说道:「那你为什么要离开?在赵家不好吗?」
&esp;&esp;话音刚落,赵元祺撑起身子,耸耸肩,从容不迫地说道:「那里本来就不是我的家,我也不想一辈子做赵元祺,那又不是真的。」
&esp;&esp;阿容道:「为什么?在赵家有钱有地位,不愁吃穿,为了这个原因离开赵家,有必要吗?」
&esp;&esp;赵元祺立刻道:「阿容,你为什么要离开你养母?」
&esp;&esp;此言一出,阿容登时愣住了。她为何要离开陈金釵,不就是想过她想要的日子,不再受人左右,只为自己而活吗?此时听了赵元祺这句,她瞬间就明白过来。从前,他只是听命于赵家的下人,是赵老爷的棋子,一生只能为赵光寄而活。而现在,他放弃了荣华富贵,可是他不用再为了别人而活,不用再受人左右。他自由了,他飞出来了!
&esp;&esp;赵元祺看了阿容一眼,只见她早已眼圈通红,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看她这样,知她已明白了自己要说什么,于是欣慰地看了她一眼,轻抚她的脸颊:「别哭啊,我不喜欢你哭。」
&esp;&esp;她突然就有满腹的话想对他倾吐,却又不知如何表达,那种同是天涯沦落人,我能意会你,我为你的成功而感动的感觉,就笨拙地扑向他的怀里,紧紧地圈住他的脖子,哽咽道:「我才不管你喜不喜欢我哭,我偏要哭,我为你的成功而感动,为什么不能哭?」
&esp;&esp;赵元祺微微一笑,轻轻将她的头按进肩窝。等到他猛然回过神来,热泪早已滑过脸庞,偏偏还要笑着说道:「现在我有钱了,可以过我想过的日子,什么都不必担心啦!」
&esp;&esp;阿容的脸尚搁在他的肩窝,一听这话,登时明白过来。原来他为了确保脱离赵家后能衣食无虞,竟然连「清影」都能捨弃!半晌后,赵元祺轻轻松开了她,告诉阿容,原来他本姓袁,单名一字瀟,之后打算先回老家,看情况做个什么小生意。阿容于是将她与汪叶二人约定之事告诉了他,两人就谈着日后的规划,气氛也欢愉了起来。
&esp;&esp;那两人说着说着,见天色已晚,便投了间城中的客栈。到得晚上,两人在房中间谈,说完了天南地北,好像还意犹未尽。这时,袁瀟突然说道:「对了,我还有一个东西要给你。」
&esp;&esp;说罢,只见袁瀟从包袱中取出一个精緻的小盒子,递到阿容面前。阿容接了过来,拆开包装,只见里面竟是个小巧玲瓏的鼻烟壶,不由得呆住了,又抬起眼来看看袁瀟,只听他说道:「怎么,你不喜欢吗?」
&esp;&esp;阿容一听这话,几乎分不出他到底是真心问她,还是在调侃她,只把一张脸涨得通红。果不其然,下一刻,她又听见了那个无耻的笑声。不禁恼羞成怒道:「你笑什么,你又在戏弄人!」
&esp;&esp;袁瀟挤眉弄眼道:「我哪里戏弄你了?我可是真心要送给你的。」
&esp;&esp;阿容皱着眉,看了看他的表情,有些狐疑地伸出手去。袁瀟打量着她的眉目,突然狡黠一笑,飞快地将盒子夺了过去。阿容呆了半晌,立刻明白过来,自己又被他捉弄了。目光一利,伸手就要去抢他手中盒子,怒道:「给我!」
&esp;&esp;袁瀟笑如清风,看着阿容生气的表情,他感到非常快心。将盒子高高地举起来,在阿容将要动手之前,一脸戏謔地说道:「你叫我一声『瀟哥』,我就给你。」
&esp;&esp;阿容尚在愤怒之中,听他这话,不禁又羞得满脸通红。她怎么讲得出这么肉麻的称呼!一看袁瀟的表情,又是那副调侃人的模样,好像很享受她的怒容。阿容于是瞪了他一眼,非但没说,还更加拼命地跟他抢去。只是她身形纤瘦,又怎夺得过他?最后袁瀟乾脆将东西搁在一旁,强硬地抓住她的双臂,逼迫道:「快说!」
&esp;&esp;阿容真是又羞又怒,她怎么可能说出来!只是死命地挣扎,又好气又好笑地说道:「我偏不说!」
&esp;&esp;然后她内力一吐,「疾风乱林术」使了出来,竟然挣开了袁瀟的手。她一咬牙,飞步过去抢过盒子,抱在怀里,像在宣示胜利似地瞅了他一眼。袁瀟接收到她的目光,脸色一沉,那表情立刻就逼出他的征服慾,拔足追了上去。
&esp;&esp;那两人从客栈内追到客栈外,像是在玩捉迷藏似的,到后来已经不知道是谁在追谁了。
&esp;&esp;至于他俩的胜负,那恐怕是永远都分不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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