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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贤说道:“言哥,自从您上次抓了方远途,咱们手下的兄弟就一个比一个老实。再说兄弟们出来干活不就是为了养家湖口么,您给的多,他们平日里也不少赚外快,谁还冒着没命的风险跟您找不痛快?”
“那就行,你们三个也要有数。我也是从小巡捕走上来的,当年我是组长的时候,日本人就找过我,等我是队长的时候,日本人、国民党、红党都来了。你们要是心中也有什么主义,那我管不着,你们自己小心就是了。之前的方远途是意外,知道的人太多了,我想放都放不了,后来要是不弄死他,等他回去跟日本人添油加醋,那我也不好过,这才不得不下了杀手。
你们有什么事儿,悄悄的做,别让我知道,别给我找麻烦,那怎么干都行。这点儿分寸要是把握不好,你们就是有什么主义也别去凑那个热闹,因为我怕你们活不到那个时候。行了,喊口号做保证有什么用?你们信么?最近维护好街面上的稳定,晚上怎么干都行,白天还是安静些的好,店家生意不好,兄弟们拿什么养家?好了,去做事吧。”
王言懒得听他们说什么乱七八糟的,王天风说的对,谁都别信。别的不说,刘一统那个跟他称兄道弟,最近地位抬升很大的探长,是红党。他从九岁养到十六岁的齐四,可能是红党外围成员。一个个的还都跟他演戏呢,更别说其他的那些人了。目前为止,他的交际圈中,唯一跟他说真话的,或许就是艾格这个一心搞钱,不问世事的洋鬼子了。主要也是艾格清楚,他自己就到这个份上了,再没法向上爬,不舒舒服服的混日子还等什么。
所以当王言来找的时候,热爱工作的艾格依然听着音乐,喝着酒,见王言进去,他不满的说道:“王,自从你开了那个什么青联银行,整合了青帮的一部分力量之后,你就不怎么来找我这个清闲的朋友了。”
王言自顾拿了酒杯倒酒,笑呵呵的坐在沙发上说道:“你自己都说清闲了,还不知道我什么情况?我要做的面条厂跟饮料厂正在建设,我还要跟那些学生一起研究讨论生产设备的制造,还要关注青联银行的进度,出去跟人吃饭拉些业务到银行来,青联银行的董事会还要建一个名叫‘金楼’的娱乐场所,很多事他们都不能作主,要我过目的。
而且你也知道杜镛,以前上海滩名头最响的大亨,跟国民党的很多高层关系都不错。他虽然远在香港,做什么赈济委员会第九区赈济事务所的主任,但是门徒故旧甚多,他那个主任还是国民党总裁亲自安排的。这是个能人啊,在香港都能跟我斗法。以前还是我小瞧了他,将他当作惶惶奔逃的丧家之犬。你说这样的情况,我怎么有时间来找你聊天啊。”
他可没说谎,因为青联的成立,他成了新一代的青帮头子,虽然没有掌握全部的力量,但是除了投靠日本人的那些,剩下的都入股了青联银行,这基本就是上海滩的半壁江山。
这是杜镛的基本盘呐,他怎么可能眼看着王言这样一个曾经差了他十万八千里的人成事?所以消息传到了香港那边之后,杜镛就给王言写了一封老长的信过来,话说的非常漂亮,什么国事艰难,民族危亡,应该团结一心,为国奉献,为青帮传承出力云云。大意就是,你王言便宜也占差不多了,八百万也能填饱胃口。差不多就收手吧,让银行成为真的银行,方便大家做事,不要掣肘他们。你不抗日,不能耽误别人抗日。
不管杜镛的评价如何,是也好,非也罢,一个流氓头子,拿家国大义跟另一个新起来的流氓头子,搞道德绑架,硬话软说,这本身就不是一件正常的事。也是真的逼急了,估计自打杜镛知道消息,就没睡过好觉。
毕竟王言现在的势力不弱,就算青联的那帮人都不听话,王言自己也是交游广阔之辈。人脉关系或许不如杜镛,毕竟那是都跟光头联系上的人物,但说到底,杜镛在光头面前也不过是个小人物罢了,要不怎么可能让他去搞什么赈济事务所呢。剩下的那些关系,也不一定有多好使。
毕竟关系的前提,是能对话。杜镛老家都被偷了,胜负未分之际,一般人都会选择作壁上观。再说王言也不差,通商多年,通过一系列的狼狈为奸沆瀣一气,那人脉关系网也是密密麻麻。
不过在杜镛的金钱攻势下,还是有些国民党方面的人出来帮其说话,纷纷通过各种渠道给王言说和,甚至也包括戴雨农。这是应当应分的,忠义救国军是军统掌控的武装,而杜月笙曾派许多弟子加入,即使到了如今,那些人也仍旧在忠义救国军。
除此之外,杜镛还不断的跟曾经的门徒故旧通信联络,鼓动他们跟王言找麻烦,就是不想让王言真的掌控住现有的力量。一旦被王言成功,他老杜可就完了,这辈子也就只能如此草草收场,只能找地方养老了,他是无论如何也不干的。
是人都有野心,更何况曾经已经达到了一个高度的杜镛?所以他才要折腾。
王言又不是软柿子,同样给杜镛回了一封信,言辞也是很温柔的,大意就是你杜镛年岁大了,人又在香港,不该恋权不去,而是要懂得培养后备,接续青帮传承,将更多更大的责任放到如他这样年轻有为的人身上。总结下来就是一个字,滚!
同时对于那些来自国民党方面的压力,他也是嗯嗯啊啊的应付着,又使人过去做了生意。而来自于青联那帮脑后二斤反骨的人,他就是正常的应对,目前还没上升到来回刺杀的环节,搞文斗呢。看起来好像是打的有来有回,后方不稳。
这个程度也就够了,人就是不能太出挑,否则容易招灾。所谓不遭人妒是庸才,这话有道理,但不全然是正确的。老祖宗说了,大智若愚、大巧不工,藏拙也是要得,否则才遭人妒,就遭人杀。
他表现出的,好像很疲惫的应对内哄,这样大家都好。实际上他也没多累,毕竟他是董事长,谁退出青联他灭谁,这是底线。而且那些人也不傻,他们也不想退,因为这是一个新的高度,在青联中的位置越高,他们的势力也就越大。
至于说弄死他,那就又回到了之前的时候。他一死,投靠日本人的那帮就又该出来了。杜镛要是能解决问题,他何必跑香港做什么赈济主任?
所以他先天的立于不败之地,可怜那些人竟然因为一时的有来有往,忽视了这个问题。或者说,他们知道,但他们不愿去想,不愿接受失败,总要不服气的挣扎,期待着局势的新变化……
艾格哈哈大笑,笑话着王言现在的情况不妙,他说:“知足常乐还是你告诉我的,王,你以前的时候就已经很好了,可是你满足,成立了青联,这是你自己找的麻烦。”
“我还告诉过你,机会稍纵即逝,该出手时就出手。权力是毒药,人生是逆旅,如水上行舟,不进则退。而我这样的人,是没有退路的。一旦退了,那么我的下场就是死,进才有活的希望。你也不想到我的墓前送鲜花吧?”
“当然,我们是真正的朋友。不过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我想我不会给你送花,而是烧一百个女纸人,烧你花不完的钱,这样就算你下了地狱,凭借你的能力,说不定也会成为撒旦的左膀右臂,到时候等我上了天堂,在上帝的手下被欺负了,你也能给我报仇。还是你们中国的好,我死以后,就让我儿子给我多烧点儿,年年烧。”
很好的中西合璧……
“放心吧,你一定也是下地狱的,咱们俩谁都跑不了。”
王言跟着艾格一起哈哈笑了一阵子,问道:“之前让你帮着买的那些实验器材怎么样了?”
前些日子日常联络的时候收了来电,他先前送过去的资料已经全部安全到达苏区,相关学者已经根据他提供的资料展开研究。不过来电中也说了,让他搞一些实验器材。能生产是能生产的,有好设备谁不用?这是王言之前就考虑过的,他给大同大学买东西的时候就考虑到了。
所王言将这个情况报告上去,让上海党组织想办法接触胡敦复,从他的手里买,走别的渠道运输,王言就不露面了。毕竟实验器材不是小东西,操作起来很有些难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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