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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神情悲痛,闭目扶住额头,停顿片刻接着道:“却见她倒在血泊中,颈上有锯齿状的伤口。那女弟子不知去向,家父也没有回去,我想一定是那女弟子杀了先母,家父怕外祖父追究,带着她逃走了。我固然悲愤,想杀了那女弟子替母报仇,但外祖父若知道此事,必然不会放过家父,我投鼠忌器,只能瞒下此事。”
“原想着找到家父,再做理论,于是等了一年,两年……八年过去,一点消息没有,我也不知怎么向外祖父解释了。”
他长叹一声,露出疲惫不堪的神色,似乎说出这些话,耗费了许多力气。
刘密道:“如此说来,倘若宁月仙就是那女弟子,她杀了令堂,令尊非但没有怪她,还带着她远走高飞,宠爱到如斯田地,她又为何要杀令尊呢?”
司空玳皱了皱眉,显出几分厌恶,道:“这女子性情古怪,或是为什么事与家父翻脸,恩将仇报也不足为奇。我看那封信就是她寄给大人的,她想栽赃给家父。”
他这番说辞合情合理,刘密思来想去,挑不出漏洞,一时不知该相信谁。按理说宁月仙,一个女土匪的话更不可信,但她何必栽赃给司空觞呢,她身上还多这一条人命么?
司空玳将这名年轻官员眉宇间的疑色看在眼里,心念一动,道:“刘大人,我记得家父说过那女弟子是他从洛阳的莳花馆赎出来的,或许你在那里能找到些线索。”
刘密站起身,拱手道:“多谢告知,大公子,改日再会。”
司空玳见他要走,忙道:“刘大人,我有一则不情之请,望你答应!”
“大公子请讲。”
“我外祖父对此事毫不知情,找到家父之前,别惊动他好么?”他恳求地看着刘密,刘密知道他的难处,点头答应了。
司空玳再三道谢,着人送他出门,回到阎老太爷面前,只觉心中发虚。
十二岁的长子摇头晃脑,正背到《荀子》性恶篇。
“人之性恶,其善者伪也。今人之性,生而有好利焉,顺是,故争夺生而辞让亡焉……”
司空玳望着孩子稚嫩的脸庞,心想他的本性也是恶么?他长大了会不会做出和他祖父,和我一样的恶事?
孩子身后的黑漆屏风上是一幅婴戏图,白白胖胖的孩子在花木间捉迷藏,阳光下闪烁的螺钿片好像一只只朝人挤弄的眼睛。
章衡等人在屏风前就坐,屏风后锣鼓一响,众人屏息敛声。汤氏姗姗来迟,扫视了一下,在吕慈身边坐下,低声向章衡道:“章大人,小范主事怎么没来?”
章衡道:“她身子有些不适,想是水土不服,在房中歇着呢。”
汤氏忙道:“要不要紧?大夫瞧过不曾?”
章衡道:“不打紧,她一向娇弱,不出门还这儿疼那儿痛的,多睡一会儿便好了。”
汤氏捏着鹅黄绢帕抵唇唉了一声,道:“这孩子看着可怜,待会儿我叫人煮些燕窝粥给他送去。”
章衡道了谢,这时屏风后传出一串鼾声,时高时低,好像被一根线提着,升到无穷高处,猛地坠下来,听得人提心吊胆。又有呼呼风声,周围却一丝风都没有。咣当一声,似乎是花瓶之类的东西摔碎了。
妇人梦中惊醒,骂丈夫不该把茶壶放在窗边,容易被风刮倒。丈夫被她骂醒,鼾声停止,窸窸窣窣地穿衣,嗒嗒地趿着鞋,下床去收拾。
一声洪亮的鸡啼,妇人也起了身,生火煮茶,开门接客,原来这是一家茶馆。客人渐渐多起来,南腔北调,男女老少,都惟妙惟肖,仿佛屏风后是另一个世界。
待屏风撤去,只有一名其貌不扬的中年汉子坐在桌案后,汤氏拍手笑道:“听了这么多次,每次我都不敢相信这些声音出自一人之口。”
那汉子站起身,拱手道:“如夫人过奖了!”
其他人也称赞不已,汤氏一面叫人拿赏钱,一面笑道:“赶明儿我也去学口技,学会了在家演给老爷听,老爷高兴了,赏钱给我,也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吕慈哈哈笑道:“难得你有这份心,只可惜你没有丽泉的天赋。丽泉小时候听人说广东话,苏州话,四川话,一学就会。我逗他说这些都不算难,口技才是最难的。他争强好胜,果真去学,只用半年便学会了。”
章衡如坐针毡,唯恐晚词忽然来到,又怕这话传到她耳朵里,恨不能把在座的人都变成哑巴。
汤氏惊奇道:“原来章大人也会口技?”
章衡笑道:“小时候会一点,如今早就忘了。”
他这笑容像石头上刻出来的,僵硬极了。汤氏想口技毕竟是江湖艺人的营生,他身份尊贵,自然不高兴别人提起,便拿别的话岔开了。
听涛声
吕宅依山而建,对面便是大海,晚词抱膝坐在床上,听着海浪拍岸声,一阵阵此起彼伏,气势磅礴。昨晚章衡拿着酒来找她说话,她经不住劝,吃了多酒,睡到中午才醒,也不好意思出去,索性就在房中装病。绛月用朱漆托盘端着一只瓷盅和一副碗箸走进来,放在桌上,道:“如夫人叫人送了燕窝粥来,姑娘吃点罢。”晚词下了床,正吃着,章衡走进来,道:“你醒了,头疼不疼?”
吕宅依山而建,对面便是大海,晚词抱膝坐在床上,听着海浪拍岸声,一阵阵此起彼伏,气势磅礴。
昨晚章衡拿着酒来找她说话,她经不住劝,吃了多酒,睡到中午才醒,也不好意思出去,索性就在房中装病。
绛月用朱漆托盘端着一只瓷盅和一副碗箸走进来,放在桌上,道:“如夫人叫人送了燕窝粥来,姑娘吃点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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