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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词撇了撇嘴,走过去接过梅花管。
章衡手把手教她对准目标,扣动机关,认穴装针。钢针打在木人身上,铮铮作响,倘若打在活人身上,威力可想而知。晚词从小到大,别说杀人,连只鸡都没杀过,握着这样一件暗器,起先有些害怕,渐渐从中尝到别样的快意。
寒风吹下落梅如雪乱,拂了两人一身还满。章衡低头看怀中人鬓边粘着的花瓣,竟与肤色相类,洁白可爱,不禁吻下去。
晚词睨他一眼,道:“等我学会了,第一个拿你开刀。”
章衡笑道:“你舍得么?”
晚词冷哼一声,道:“有什么舍不得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最毒妇人心。”
倦绣图
梅花管造价高昂,所用的钢针也价值不菲,章衡虽然没有告诉晚词,她也猜得到,练了几次,掌握了技巧,便不肯再练了。她把梅花管随身带着,没事便拿在手中把玩,着实心爱。不可告人的过去常常让她惴惴不安,宁月仙及其手下发现她女扮男装一事,更让她如履薄冰,这小小的一只圆筒,杀人于瞬间,给予她莫大的安全感。投其所好的章衡自然更得美人心,偏僻幽静的渌园仿佛世外桃源,晚词在此常着女装,每日和他调脂弄粉,饮酒作乐,读书对弈,不问俗事,好似神仙眷侣。除夕这日,章衡回城祭宗祠,晚词终于得空,从箱笼里翻出一件月白宁绸中衣,打开针线匣子,坐在暖炕上绣起衣上的花纹。
梅花管造价高昂,所用的钢针也价值不菲,章衡虽然没有告诉晚词,她也猜得到,练了几次,掌握了技巧,便不肯再练了。
她把梅花管随身带着,没事便拿在手中把玩,着实心爱。不可告人的过去常常让她惴惴不安,宁月仙及其手下发现她女扮男装一事,更让她如履薄冰,这小小的一只圆筒,杀人于瞬间,给予她莫大的安全感。
投其所好的章衡自然更得美人心,偏僻幽静的渌园仿佛世外桃源,晚词在此常着女装,每日和他调脂弄粉,饮酒作乐,读书对弈,不问俗事,好似神仙眷侣。
除夕这日,章衡回城祭宗祠,晚词终于得空,从箱笼里翻出一件月白宁绸中衣,打开针线匣子,坐在暖炕上绣起衣上的花纹。
原来章衡的贴身衣物均出自丫鬟之手,丫鬟们因他平日冷淡端严,也不敢弄什么花样,都是素色无花的。
一个月前,晚词看见他穿着一件云绸中衣,袖口绣着卷草竹叶纹,伸手捻了捻,问道:“这衣裳是谁做的?好生别致。”
章衡道:“丫鬟做的。”
“哪个丫鬟这样用心?”晚词眉眼一挑,唇角含笑。
章衡神情谨慎起来,道:“我没留意。”
晚词也不知他是真没留意,还是假没留意,反正后来没再看他穿过。他中馈尚虚,身边的丫鬟有不安分的心思也很寻常。晚词不好过于计较,但终究耿耿于怀,便想着自己给他做一件,既显得体贴,那些丫鬟见了也心中有数。
主意是好主意,然而晚词不擅女红,一件中衣,绛月三天便能做好,她费了两匹料子,做了大半个月,才有一件像样的成品。
之前几件要么是袖子不齐,要么是中缝歪斜,看得绛月笑道:“姑娘从来没做过衣裳么?”
晚词有些不好意思,低头描着花样子,道:“我娘去世得早,我爹又是个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脾性,打小除了读书一项对我盯得紧,其余都放任自流。只有奶娘教我女红,我又不耐烦学。有一回奶娘向我爹告状,说我光练字,不绣花。我爹却说,绣花哪有练字要紧,天底下会绣花的女儿多了,不缺我这一个。把奶娘气得够呛,再也不管我了。”说着吃吃笑起来。
绛月也笑,看着手中的残次品,艳羡道:“姑娘的爹爹真好。”
晚词默了默,欢笑化作感伤,道:“是啊,他是天底下最好的爹爹,我却是个不孝女。”
绛月忙道:“怎么会呢,有姑娘这样争气的女儿,他老人家高兴还来不及呢。”
晚词苦笑,高兴?自己不守妇道,叛离夫主,欺君犯上,与他老人家的学生私通,这些事足够他大义灭亲了。
章衡回到渌园,暮色在他身后合拢,张灯结彩的园子氤在洋洋喜气中,周围却是黑魆魆的山岭,这片喜气便显得有些诡谲,仿佛志怪故事里的狐妖山庄。赶路的书生叩门借宿,被美丽的狐妖迷住,沉醉不知归路,某日醒来,只见人去楼空,一切都如梦幻泡影。
他被这样的联想逗笑了,什么狐妖山庄,这分明是他购置的别院,大门上贴着崭新的对联,是晚词写的:别梦梅花萦故国,迎年爆竹动边城。
绿萼馆内透着暖黄色的光,章衡放轻脚步,掀开大红软帘,见晚词挽着一窝青丝,穿着蜜合色秋罗袄儿,外罩着绛红销金纻丝比甲,坐在暖炕上做针线呢。
这本是一个女人的生活里再寻常不过的画面,可是搁在晚词身上,有种说不出的别扭。盖因看惯她读书写字,吟诗作对,混在男人堆里的模样,已经觉得她和缝衣做饭,相夫教子这些女人该做的事都不搭边了。
适应了这种别扭,美人刺绣的模样还是很赏心悦目的,章衡甚至想到一首诗:慵鬟高髻绿婆娑,早向兰窗绣碧荷。刺到鸳鸯魂欲断,暗停针线蹙双蛾。
他站在门口,不声不响地笑起来。
晚词扭了扭僵硬发酸的脖子,一转脸看见他,吓了一跳,嗔道:“你悄没声儿地杵在那儿笑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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