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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她就坐在自己对面,双手静静地搭在腿上,象个安静的小淑女,可黑溜溜的眼睛里丝毫不掩饰着好奇。
文童卷着袖子,微微漾着柔俏的笑容,认真地切着一段一段的藕。
是的,她要做糯米藕给她的小女儿吃。在她的家乡,每位母亲都会做糯米藕给自己的孩子吃。
虽然,文童做起来非常不熟练,可,她在汲尽最大的真诚在做好这件事,特别是在朱诺美好的目光里。
其实,做好糯米藕是很讲究的。
藕要取二年生的紫花藕————也就是去年秋天未从湖塘起出的一批藕,过了一冬一春一夏,吸吮了春华秋露之精髓,紫花藕象久藏深闺的望妇一般,成熟了,有了难以言表的柔糯与韧性。这时节的藕,才能与蜜糖一起,拉出长长的、缠绵的丝来。藕断丝连,这是多么入骨的解释。文童心想。
抬头看了眼小朱诺,将精粹的玻璃碗推到她面前,朱诺的小脸上漾着甜甜的笑,在她鼓励的眼神下,拿起一块放进嘴里,
她的小脸蛋红扑扑的,还有那沉郁而绵长的藕香————文童着迷地看着眼前的小人儿,配着这经久历练的香,眼中渐渐迷蒙,竟是如此妖娆———
她在水池旁洗那只玻璃碗时,小女孩儿走到她的身后轻轻怀抱住了她的腰,她惊喜地扭过头————
小女孩儿仰着脸望着她的,那纯净的笑容,————文童只觉,今生如此,已经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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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少,我们知道,你不满意韩帛,可他现在确实是最好的一颗棋子,”靠在方大书桌后的俊雅身影脸色上并没有多大变化,可冯禾知道自己说这话肯定还是让他不舒服了下。韩帛因为一次酒后失言议论了三小姐的过往,让这位囚牛的“后起之秀”硬是得罪了这位童家少主。虽然童满也未过甚追究,韩帛更是小心翼翼行事,可这印象,却算是在童满那搁住了。
不过,事关决策,有些话,冯禾觉得还是要说完,“‘韩’这个姓就代表着蒲牢家族,在韩帛的老家,80的成年男人都为了这个家族坐过牢。所以,韩帛作为韩氏家族最年轻的一代去竞选蒲牢的当家人不会有任何异议。您也一直赞同蒲牢家族的问题,我们不宜直接切入,扶植韩帛另立山头,挑起蒲牢的内讧,我们会更受益。更重要的是,韩帛的‘暗影’身份一直藏地很好,外界无人会知道他与囚牛的渊源。韩帛这小子,有时候性子是粗糙了些,可您不能否认他对您绝对的忠诚———”冯禾说的很认真,也很诚恳。旁坐的青阳、唐毓、蒙逸等人————这些个都是人精,脸上对此事都淡淡的,也没支声,可童满也知道,他们和冯禾是一个意思。
唇边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意,童满也觉得有些无奈,如今,自己这心思怎这样容易就让他们猜了去,他是不感冒韩帛,也是因为他议论了文童,可韩帛在蒲牢这个问题上的重要性,他当然不会轻易忽视掉————他们也是担心自己会‘意气用事’吧。也许是这样,什么只要沾上文童,或多或少是会影响自己的判断————童满有些无力地抚了抚额角————这时,书房的门突然轻轻被推开————门口,一个白色的小身影————屋子里的男人们,很多都是在这一次第一次见到朱诺,这时,见到这个小女孩,可能每个人的心绪都还是淡淡的:她只是童夏的女儿。可若干年后————待他们再想起这次碰面,第一眼,那样纯净的孩童呐———历历在目,一桩桩,一件件,————这些连鬼都折腾得死的大男人们也只有唏嘘慨叹的份了———特别是,————童满朝门口的小身影招了招手,女孩带着娇憨也沉静的笑意走了过去,被他抱进怀里,温柔地看了她许久,童满说了这么句话,自语,象是解嘲,又象是个玩笑,“她真是我的小女神,看着她,我总能很容易想清楚些事情,”在场每个人都会记得当时童满再抬起头时,那自信甚至略带狠绝的笑意。后来,韩帛的介入让蒲牢家的内讧持续了五年,后来,一统蒲牢的韩帛惨死在无人的海边,后来,蒲牢家族迎来了他们历史上最年轻的女主人,年仅十三岁,后来————许多人会记得此刻童满的笑容,那是决定蒲牢新命运的开端,可,又有多少人会想起他当时自喃的这句话?
也许,世上之事,有果,就有它最致命的因。他的小女神呐,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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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光明与黑暗的均衡的节奏,有了儿童的生命的节奏,才显出无穷无极,莫测高深的岁月。
儿童清澈的眼睛,儿童宁静的气质,儿童执著的性情————朱诺正在经历着她的儿童时代,所以,以上种种,她是一种本能地流泻,而文童———作为一个成年人,难能也有这些可贵的展露,那就会演变成一种无可自抑的魔力,迷惑人心——朱诺小小的身子趴在他身旁的书桌上专心致志地练习着写字,一笔一划都那样认真,童满看着她专注的小侧脸,想着的,却是孕育出这个小生命的女人————童满感慨地发现,自己竟然还清楚地记得文童那时怀着朱诺时的模样。原来,那时,她已经不知不觉如涓涓细流渗透进自己的记忆,淡淡无痕,最终到刻骨铭心。
他心中突然生出一股无望般的悲凉,自己竟能如此卑微地心念着她,她————她又能念起多少属于他的记忆————童满静静起身,离开书房,又习惯性地走向那间房间。文童自从住进这里,就极少走出这间房间,她不言不语,她的世界仿佛只剩下这小小一方空间,小的只能容下一个朱诺。
推开门,心中却是那样酸楚的一窒!
她静静地斜躺在窗边的软塌上,清丽的脸庞沉浸在和暖的阳光里,靡丽的如一幅浪漫的油画。眉宇间是如此淡泊,也如此柔软,清亮的眼睛里仿佛可以稀释一切情感。她,她会融化在这缕阳光里———童满没由来地一阵心慌,仿佛她会随时消失在这斑斓迷离的光线里,失措的,奔走到她的塌前双手抓住了她的手腕,慢慢跪在了她的面前,额头,紧紧贴在了她的手臂上,“别走,文童,别走——-”这难以自抑的乞求是如此班驳脆弱:四年,也许更早,他心里有了她,念着她,护着她,曾经,有恨,可,也有那深深的爱呐,她竟没一丝一毫念着他吗,四年里,她是他的童汶,全心全意地依赖着他,难道,竟没有一丝一毫的留恋吗,童满苦涩地湿润了双眼。双手间这握住的温度,能温暖他一世,可,终将只剩下这奢望的一刻吗,我留不住她,留不住她————心中辛酸的绝望与无助如混沌的水晕在渐渐扩大,唇边,滑下的是他支离破碎的轻咽,“你也有这样脆弱的时刻,”他抬起已经迷蒙的双眼,不在乎被她看见,被她看见自己的脆弱,这是为她,只为她,“是的,我舍不得你,陈文童,你已经把一个男人逼成这样,你心里有一丝一毫有他吗,有他吗,”更紧握着她的手腕,童满痛苦地望着她,是的,他想问清楚,清清楚楚听她说,她的手抚上了他的额角,静静地望着他,那如月般的目光,“童汶的心里有你,满满都是你,她记得你的每一个小动作,每一句话。你说,信心是灵魂的防腐剂,她在你的面前时时刻刻保持着自信;你说,绝对的丑陋是没有的,于是,她有了双善于发现美的眼睛;你说,应该自由而勇敢地去思想,于是,她真正坦诚地面对了那个隐藏在她灵魂深处的自己,原来,她也任性,她也会骄纵,也会疯狂——-”听着,听着她柔柔的声音,————童满突然哽咽地咬上她的拳,眼眶红红地望着她————是的,她心里有他,有他!可,不是文童,不是陈文童,而她,一直是陈文童,过去,现在,将来————都是陈文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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