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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正在屋内坐着的两人皆是一惊,陈芷兰是惊愕,徐凊儿则是惊喜,绿环虽告诉她皇上常来猗兰轩坐坐,她来也是碰运气,没想到竟一次就让她碰着了。
&esp;&esp;陈芷兰和徐凊儿联袂出去迎人,双双跪下口中称福。
&esp;&esp;宫重见竟有两人,也是讶异一瞬,然后定睛一看,就见徐凊儿一身素色跪在地上,颤巍巍的煞是惹人怜爱,尤其是那衣裳上飘逸的纹路他眼神动了动,抬手扶起两人,微微笑道:“两位爱妃平身。”又对着徐凊儿和颜道;“朕记得你原来爱穿艳色衣裳的,如今也清减了。”
&esp;&esp;徐凊儿手被他握在手里,垂了头轻声道:“臣妾刚进宫时不晓事,这才处处招摇的,哪能一直这么下去呢?”
&esp;&esp;宫重道:“知错就改,善莫大焉。”
&esp;&esp;徐凊儿还记着绿环的叮嘱,轻轻把手抽了回来,躬身道:“臣妾这就回去了。”说着就弯着腰告退了。
&esp;&esp;杜薇跟在徐凊儿身后,不着痕迹地看了宫重一眼,见他目光一直在徐凊儿身上流连着,直到人看不见了,这才缓缓收回目光,随着陈芷兰进了正屋。
&esp;&esp;当天夜里秾华院就掌了灯,皇子谋
&esp;&esp;按理来说,尚未封王的皇子们应当在宫里的乾东五所住着,等封了王之后在搬出皇宫,或辟府另居,或到封地去呆着,可这规矩对一些年幼的皇子管用,对地位尊权柄重的皇子却没甚么约束力,皇城外的世界天大地大,既知道了这个,谁还愿意呆在那华贵却刻板的宫里?
&esp;&esp;宫留玉在礼部挂了个五品的闲职,干脆就借着这个由头在宫外置了宅子,只是偶尔到宫里点个卯,宅子里好山好水,跟讲究处处精雕细琢,天人合一的宫里不同,这宅子依山而建,野芳幽香,佳木繁阴,溢花斑斓,郁郁葱葱,带着股子说不出的率性天真,他赤着脚坐在潺潺流过的溪边,头上挽着道髻,旁边的琉璃盏里盛着上好的果酒,有斑驳的野花辗转流落到他身上,少了些平日的凛然,多了些人情味。
&esp;&esp;他慢慢地直起身,一个补子上绣着白鹇的官员匆匆走来,见到宫留玉,慌忙跪下道:“请殿下安。”
&esp;&esp;宫留玉欣然笑道:“杨大人客气了,论品阶,你我是同级,何必行如此大礼呢?”
&esp;&esp;杨思怡恭敬地顿着首道:“您是皇子,是君上,微臣哪有敢不敬的道理?”
&esp;&esp;宫留玉眉眼舒展了些,眼底却是泠然:“大人倒是会在活人身上下功夫,听说上次中秋节礼,你上到皇上,下到闲散的王爷一个没落下,如此会揣摩人意儿,难怪短短几年就能调到京里。”
&esp;&esp;杨思怡心里不明所以,按说他给宫留玉备下的礼已经够厚的了,这是怎么了?还嫌不够?
&esp;&esp;他正迷惑,就听宫留玉的声音悠悠然滑了过来:“既然大人肯在活人身上下如此功夫,怎么偏偏不肯在死人身上多费些心思呢?”
&esp;&esp;杨思怡这话,如遭雷击,脸色登时变了,忙伏在地上,颤声道:“殿下,殿下说的什么?臣怎么听不懂?”
&esp;&esp;宫留玉抬手揉了揉眉心,轻轻叹息道:“看来大人是不见棺材不肯掉泪,这是非逼着我说出皇陵渗水一事吗?”他缓缓敛了笑意:“哎说来那也是祖辈儿们长眠的地方,本就是你们工部督造的,可如今出了这事儿,平白进了水,坏了风水,往小了说是怠工,往大了说那可是毁了我宫家龙脉啊。”他语调平缓,不见丝毫怒气,却让杨思怡面如死灰,连发抖的力气都没有了。
&esp;&esp;宫留玉面上笑得如光风霁月一般:“你是知道皇上对贪脏的手段的,到时候剥皮揎草都是小事了,锦衣卫的十八般酷刑,可等着你受呢。”
&esp;&esp;杨思怡知道当今圣上最恨贪吏,想到锦衣卫的手段,本已如死了一般的心另生出一股害怕来,被这气一激,不知怎么另生出一个力气来,跪在地上连连磕头,牙关却咔吧着,说不出一个字来。
&esp;&esp;宫留玉从玉簟上起来,端起琉璃盏一饮而尽,如玉的脸颊被酒气熏的发红,和缓笑道:“不管别人信不信,我却是不信那些风水之言的,人总要靠着自己才能挣出条活路来,靠风水能济得什么事?”
&esp;&esp;杨思怡咂摸出些味道来,抬起头问道:“那,那您的意思是?”
&esp;&esp;宫留玉长长地‘哎’了一声:“这事儿早晚是瞒不住的,要么自己上去送死,要么就只能推别人去送死了。”
&esp;&esp;杨思怡心里一动,心思活泛起来,暗暗盘算着找哪个倒霉鬼顶缸,就听宫留玉轻飘飘地道:“我听说当年徐家二房的当家人徐年开当初在工部任职的时候,也曾参与过皇陵的督造?哎,可惜了,他如今调任到督察院去了,他在的时候,工部何时出过这么大的纰漏?”
&esp;&esp;杨思怡试探道:“您是说,让我对徐年开”
&esp;&esp;宫留玉手里的琉璃盏一松,‘啪’地一声化成了无数个晶亮的光点,又转瞬没在了草丛里,他面色凛然,转了声调冷冷道:“大人说话留心着些,孤什么都没说。”
&esp;&esp;杨思怡忙忙地自扇了一耳光,连声道:“是是是,您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说。”他又抬头问道:“那依您看,我现在?”
&esp;&esp;宫留玉抬眼看着远处一树半红的枫树,微微笑道:“现在?皇上新修了行宫,携了众嫔妃过去小住,在行宫的花萼相辉楼里设宴,孤是被点了名儿要去的”他嘴角半讥半笑地扬了下唇角:“现下先不要扰了皇上他老人家的兴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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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百珍园正式竣工,皇上要设宴庆贺,各宫妃嫔自然都高兴,一个个扶着自家宫人的手,迈着弱柳扶风的步子缓缓走着,徐凊儿如今一身极挑眼的艳装,恨不能早早地走到设宴的琼林殿让众人知道知道她的本事,偏又怕被人说嘴,硬生生地迈着一步三停的步子,她心里急着抢风头,步子迈得又大,杜薇在一旁瞧着好不怪异,忍不住出言道:“主子您小心这些,这里花枝乱叶多,仔细勾了您的衣裳。”
&esp;&esp;徐凊儿猛地一顿,这才缓了步子,略带得意地问杜薇道:“上次我让你打听的事儿,你打听的如何了?”
&esp;&esp;杜薇在她看不着的地方轻轻皱了皱眉:“已经打听了,顺妃娘娘见了那花儿,心里极是不舒坦,气得命人连花带盆一道扔了,听了那话,更是气得浑身直颤。”其实她还没说,顺妃本想直接就惩治徐凊儿的,但后来被宫里老成的嬷嬷拦住了,这才作罢,但连着几日都心气不顺。
&esp;&esp;徐凊儿冷笑道:“气才好,这个老妇,也该让她晓得我的手段,她不过就多陪伴了圣上几年,就敢如此作践我,有朝一日,我定要她也在人前跪上整整一个时辰。”
&esp;&esp;若杜薇是个真心实意的,这时候应该劝她‘以德报怨,莫要得罪太多人’这些忠言,可惜她不是,便一味迎着徐凊儿的话道:“您说的是,她既然敢如此对您,必是没把您放在眼里,您如今势头正旺,有朝一日,定能把她踩在脚底下。”
&esp;&esp;徐凊儿听了这话,越发看她顺眼了些,满面笑容地拍了拍她的手道:“我看你是个可意的,比绿环还强些。”
&esp;&esp;杜薇谦逊道:“主子抬举了,我哪里敢跟绿环比。”
&esp;&esp;两人说话间已经到了琼林殿,里面盈满了人,徐凊儿走了进去,顺妃看她头一个气儿不顺,连连冷笑道:“徐美人好大的排场,竟要我们几个等着你。”
&esp;&esp;徐凊儿草草福身道:“娘娘教训的是,只是昨儿伺候皇上累了,今儿早才起的晚了些,还望娘娘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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