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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节(第1页)

&esp;&esp;“我不要他进来。”周文菲话音未落,喻文卿已到身边:“你害怕是不是?我陪着你。手术单都已经签字了,为什么不签麻醉的单?”

&esp;&esp;医院的流程这么规定的,妇科只管人流手术单,麻醉单必须在麻醉科医生面前确认。通常陪着来的是家属,家属也能代签,可惜在法律上他又不是周文菲的家属。

&esp;&esp;“我怕,我怕睡着了什么都不知道。”

&esp;&esp;“那你睡着了我也不走,好不好?”喻文卿无视她眼神里的哀求,把纸笔递过去,看着她签了名。

&esp;&esp;麻醉药推入手肘弯的血管,很快周文菲就陷入沉睡。手术医生让喻文卿出去:“醒之前叫你进来。”这台小手术是院长要她来的,由此可见喻文卿的背景,但再有背景,手术室里也得听她的。这是手术,又不是生孩子,陪什么陪。

&esp;&esp;喻文卿出来靠着墙站立,冷清的长廊有些似曾相识。反应过来,四年前姚婧也流过产。她也接受不了孩子就那样没了的事实,比今天的周文菲还要歇斯底里。

&esp;&esp;冷钻到了他的心底。从来不信命的他,这会也有点信命了,因为他的命也没好到哪儿去。总是在得到一些成就的时候,又失去一些他万分想要的东西。还有,他可能真的和孩子缘分很浅,不然青琰不会远在纽约,另外两个孩子都这样走了。

&esp;&esp;他还想离开片刻去抽根烟,可转过身又靠回来直愣愣地站着。

&esp;&esp;命不好就不好吧,他的心力交瘁不及里面那个人的十分之一。他还得撑着她。

&esp;&esp;一刻钟后,他再进去叫醒周文菲,搀扶她进隔壁的病房休息。因是日间手术,不需住院,术后观察一个小时,无碍,就可以回家休息。

&esp;&esp;“疼吗?”

&esp;&esp;“还好。”

&esp;&esp;周文菲躺在床上望向窗外,这是十楼,窗外除了医院的另一栋外科楼,连一片绿叶一只小鸟都没有。喻文卿见她神情漠然,紧紧抓着她的手。她突然想起一件事来:“你把我手机拿过来。”

&esp;&esp;手机递过来,她给王嘉溢发信息:“嘉溢,很抱歉,我有点事耽搁了,国庆不能去台湾了。”

&esp;&esp;王嘉溢没有及时回。她又说:“真的很抱歉,我没有骗你。”

&esp;&esp;喻文卿余光已瞄到微信名称,心里泛起从来没有过的苦:你以后是不是更不愿意向我诉说了?手也抓得更紧一些。

&esp;&esp;“你把身体养好,以后我们还会有孩子的。”

&esp;&esp;周文菲轻轻摇头:“不会再有了。”

&esp;&esp;小腹传来紧缩的要命的疼痛,她皱起眉头,脸蛋偏向一边。喻文卿慌忙叫护士:“她好像很疼。”

&esp;&esp;护士来问了两句:“正常,宫缩哪有不疼的。”

&esp;&esp;喻文卿再坐下来陪她:“对不起,妙妙。”

&esp;&esp;回到公馆,周文菲躺回床上,谢姐已经端来乳鸽汤:“菲菲,这个对小产后收缩子宫是最好的,已经放温了,你快喝点。”

&esp;&esp;“谢谢你。”周文菲小口小口地喝着汤,谢姐把空调关掉,还把毯子往她身上盖,“可不能把身子给吹凉了。你啊,也别埋怨喻先生了,他还是为你着想的。胎停这种事,他也不想,只能怪这个孩子没福气。”

&esp;&esp;“我知道了。”

&esp;&esp;喻文卿再找精神科的医生开了药,还有流产后预防感染、调理身体的药,都不再交给周文菲。他每天起床

&esp;&esp;过了一会,林医生回来,周文菲冲人笑道:“双相情感障碍会比我们单相的要痛苦吗?”

&esp;&esp;“这个得看每个人的病情程度,痛苦没有办法比较,即便在一个分类里,也很少有完全一样的精神障碍病人。”

&esp;&esp;周文菲点点头:“医生,真的……我们所有的苦痛,都来源于早年的经历吗?我看有一些童年没那么愉快的孩子,长大后也是正常人。”

&esp;&esp;“你也是正常人啊。”

&esp;&esp;林医生见她脸上不太信的表情,接着说:“如果一个人身体脏器出现问题,他感冒了,有胃病,或者还有慢性病诸如糖尿病、高血压这种,人知道他不太健康,但是不会说——他不是个正常人。他们能理解一个人在漫长的人生总会有这样那样的病,对不对?你也不过是心灵生了病,大脑生了病,一样是器官出了问题,一样是慢性病,康复的希望并不比糖尿病的彻底治愈要低啊,为什么就不正常了。哪怕人群里有歧视,你心里也要反对,我没有不正常,我只是有和你们不一样的痛苦。”

&esp;&esp;他的眼神真挚且让人信赖。这是周文菲第一次感受到医生并非一个居高临下的职业,而是一个真正关怀病人苦痛的工作。

&esp;&esp;她笑道:“谢谢你,医生,你这样讲,我心里好受很多。你了解你每个病人的痛苦吗?你自己也有心理医生吗?”

&esp;&esp;“我当然也有心理医生。至于说病人的痛苦,我并没有每一个都了解,但我一直在尽心地提高自己的共情能力,毕竟这是我的工作也是我的热爱,但也要……你们愿意打开心扉。”

&esp;&esp;“好的,时间到了,我先离开了,周五见。”

&esp;&esp;周文菲离开诊室,在走廊外站了一会,窗外就是繁华的城市主道,主道中间的绿化带养着这个城市最鲜艳体面的花朵,一眼望过去,姹紫嫣红到看不到尽头。天空好蓝,偶有几片棉絮般散开的白云,像是她去年刚回s市那会的景色。一切都这么有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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