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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氏听了，忙笑道，&ldo;阿蓉平日里颇是懂事，就是昨儿我身上不舒坦，还是那孩子服侍了我大半宿。她又不是笨人，好端端的怎么会说这种话。&rdo;赵老太太道，&ldo;那想必是有什么缘故才说的？你有空去问问她，到底因着什么叫她这样说长卿？长卿往日里哪里对不住她了？&rdo;&ldo;还有，昨天长卿把珠宝拿出去的事，是谁告诉你的？&rdo;赵老太太道，&ldo;我都不知道，倒是你先知道的？&rdo;凌氏到底是小门小户出身，并不觉着什么，老太太既然问，她便照实说了，道，&ldo;是香儿来回禀我知道的。&rdo;赵老太太吩咐柳儿道，&ldo;把香儿叫过来。&rdo;不待片刻香儿便到了，再一问香儿，香儿道，&ldo;是二姑娘身边的宜华跟我说的，我怕是有事，才回禀的太太。&rdo;再叫了宜华，宜华道，&ldo;是奴婢看永禄脸上像有什么事似的，就多嘴问了一句。&rdo;赵老太太把丫环们都打发了下去，连带赵长卿也让她出去了，此方与夫妻两个道，&ldo;先时家里人少，丫头婆子加一起也不过人，是非也少。如今家里服侍的人多了，是非便也多起来。我这把年纪，就阿勇一个儿子，以后家业都是你们的，我没什么不放心的。往孙子辈说，阿勇不是纳妾收小的性子，孙子孙女都是一个胞胎出来的，更是亲的。就是以后孩子们的事，按理也轮不到我操心，自有你们做父母的做主。但，家里人多，便要有人多的规矩了。似这等胡乱打听、口舌是非，便是乱家的根本。&rdo;&ldo;就拿卿丫头这珠宝来说，她平日里何等细心谨慎的人，她身边的永福，平日里一个字都不会轻易往外说的人。何况，她拿珠宝出去，定是秘密行事，若不是永禄存了心打听，她一个丫环奴婢如何会知晓？&rdo;赵老太太道，&ldo;一匣子珠宝值什么，几千银子顶了天，只要家里人在，不怕以后没有更好的。可是，一个小丫环就敢这样私窥主家的秘事！如今不过是卿丫头小女孩儿的事，将来有哪天，阿勇与你说些什么家里的秘事，倘给这些心术不正的偷听了去，是不是麻烦！&rdo;&ldo;别说小事不提防，往往就是这些不提防的小事酿成大祸。&rdo;赵老太太吩咐凌氏道，&ldo;如今你是做媳妇的，阿宁今年十一，再过六七年，你也是做婆婆的人了，将来家里人口更多。不如现在把家里的规矩立起来，该打的打，该罚的罚，省得将来生出家乱。&rdo;凌氏连忙低声应了。赵老太太说赵勇，&ldo;按理，你是外头做事的爷们儿，家里这些鸡毛蒜皮的事烦不到你。只是，我看书上说，一屋不打何以扫天下。家里的事，不必你事事操心，自己心里也要有个数。&rdo;赵勇愧道，&ldo;儿子无能，叫母亲操心了。&rdo;&ldo;这叫什么无能？谁家还没点事，把事情解决也就好了。今天你能跟你媳妇一并过来，可见还是明白我的心的。&rdo;赵老太太叹道，&ldo;你们少时夫妻过来的，也偶有拌个嘴什么的。你成天在外头忙，我又老病，家里都是你媳妇操持，就是昨儿那事，你媳妇也是为了咱们家。她一个当家太太，知道长卿把那一匣子珠宝散给人去，就不能问一问了？她问一问是应当的，若不问我还得说她呢。&rdo;凌氏听到这话，顿时眼眶微红，眼泪都止不住流了下来，拭泪道，&ldo;也就母亲还知道我的心。&rdo;赵老太太拉凌氏坐在身畔，对夫妻两个道，&ldo;长卿今年十五了，再过两年你们就是做岳父岳母的人了。如今拌个嘴吵个架的，我看个稀罕。待做了外祖父外祖母、祖父祖母的，你们再拌嘴，也就是叫孙子辈来看新鲜了。&rdo;说着便笑了。凌氏忙将眼泪擦干，脸上微红，道，&ldo;因我们的事，倒叫母亲操心，实在不该。&rdo;&ldo;家常过日子就是这样，磕磕碰碰的少不了。能做夫妻不容易，我是盼着你们和和美美的才好呢。&rdo;赵老太太语众心长道。夫妻两个都有些愧悔，到底多年情分，有老太太这样说，昨日的气便也散了。陪老太太用过早饭后，赵勇去当差。赵老太太将凌氏留下来说话，道，&ldo;珠宝的事，我知道你舍不得。&rdo;想到赵长卿，凌氏仍有三分火气，道，&ldo;长卿这丫头，以往看着聪明伶俐，却总是做些傻事。&rdo;赵老太太叹口气，&ldo;勇哥儿小时候，我带着他过日子，五十两银子用两年。我天天做针线，拿到绣铺去卖，一个月多不过五六两银子。那一匣子珠宝，少说值个四五千两。&rdo;凌氏更是心疼，赵老太太看凌氏神色，遂不再说珠宝，反说起古来，道，&ldo;说来朱家在我父亲时一直败落，直待你大舅爷中了进士，这才一点点好起来。直至如今你大舅爷官至正三品侍郎，你知是何缘故吗？&rdo;凌氏道，&ldo;这是大舅爷有本事，书也念的好。&rdo;赵老太太低声道，&ldo;我父亲这一辈子，吃喝享用也尽足了。他年轻时做过一件事，其实那会儿他也不是多年轻，我都记事了，你大舅爷也在念书。有一家子被发配来边城效力的小官，那个小官得罪了朝中权贵，故此被发配到边城。那一家子当时也可怜的紧，不知是何缘故，我父亲偏与那小官看对了眼，拿钱拿药给东西置房舍的帮衬他，还使了不少钱帮那小官疏通门路。其实，那时朱家就没什么钱了。父亲就是这样肆意妄为的人，他喜欢谁，就恨不能把人捧到天上去。你知道现在那个曾落魄至边城的小官是谁吗？&rdo;凌氏自是不知的，赵老太太低声道，&ldo;就是如今的当朝宰辅彭老相爷。&rdo;凌氏吓一跳，不想朱家竟有这样的关系。赵老太太悄声道，&ldo;这事我告诉你，再不可入他人耳。&rdo;凌氏乍听此机密，连忙道，&ldo;媳妇记住了。&rdo;赵老太太叹道，&ldo;天下会读书的人有的是，有本事的更是不缺。但，你大舅爷能升到一部侍郎，若说没得彭老相爷的照顾，这是不可能的。&rdo;赵老太太道，&ldo;我这一辈子，已去了大半。说有见识，也无甚见识。说有本事，更无甚本事。只是我想着，凡事都有因果。就是家里母亲也曾说过，父亲这一辈子，就做对了这一件事。可就是这一件事，朱家便能光耀几十年。&rdo;&ldo;珠宝的事，长卿已经拿出去了，就算了。&rdo;赵老太太道，&ldo;梨子梨果同咱们家有些渊源，长卿阿宁同他们兄弟交好，人情已做了，就做得大方些，别再提了。&rdo;凌氏那叫一个心疼，赵老太太道，&ldo;梨子梨果已经这样了，难道他还有钱还你一匣子珠宝？&rdo;凌氏手里绞着帕子道，&ldo;我，我知道他们也还不起。&rdo;&ldo;那就是了。&rdo;赵老太太道，&ldo;这些年过来，孩子们交情已经不错。别看兄弟两个现在孤零零的不成个器侯，谁知将来如何？就是梨果，我听苏先生说，他念书很不错，明年就可以考一考官学的？&rdo;赵老太太是很喜欢同苏先生一起说话的。凌氏叹道，&ldo;苏先生人品是没的说，这回那丫头竟然从苏先生那里拿了一千银子，苏先生说了，不用长卿还。&rdo;赵老太太心下感叹，笑道，&ldo;苏先生在咱家这些年，她是什么样的人，咱们都是清楚的。就是阿白那孩子，说是有一无二都不为过。&rdo;&ldo;是啊。&rdo;凌氏是服了苏先生，不知如何养出这样出色的儿子来。在族学念书时年年拿最高等的奖励，在官学念书亦是如此，听说官学里那些先生喜欢他喜欢的了不得。赵老太太忽将话音一转，叹道，&ldo;若勇哥儿有个得力的臂膀，这次也不会直接从代理千户降到总旗。&rdo;这又是凌氏的痛处了，丈夫做代理千户时是何等的意气风发，连她这个做妻子的出去，也是有许多人奉迎讨好的。如今丈夫官职遭降，先不说外头那些跟红顶白的小人，就是凌氏心里，也十分心疼丈夫。赵老太太道，&ldo;勇哥儿兄弟一人，到底单薄。如今到了阿宁阿宇，好歹是兄弟两个，比他们老子是强一些了。只是我还时常觉着人丁不旺，这也是我为什么叫你咽下珠宝这事的原因。&rdo;&ldo;这些年咱们同梨子家是什么交情，孩子们比亲兄弟们也差不到哪儿去。梨果那孩子，念书一直不错。就是梨子，机伶精明，也不是寻常孩子有的。&rdo;赵老太太叹道，&ldo;他们同阿宁年纪差不多，俗话说，莫欺少年穷。如今他家里这样，咱们只将他们兄弟视为自己的孩子，将来小哥儿几个相互扶持，有甚不好？他们若好了，于咱家没坏处。哪怕他们不好，咱家行的也是善事。就是阿白，你想一想，这些年的情分，也是寻常人比不了的。&rdo;凌氏虽心疼银子，到底还通道理，也知老太太说的是正理，正色道，&ldo;母亲说的是，我都明白了。母亲放心吧，就如母亲说的，银子已经给那丫头撒出去了，也要不回来了。我若做坏人，倒白可惜了那些银钱。何况，苏先生都拿了一千两，我揪住珠宝的事不放，也没什么趣。&rdo;叹口气，&ldo;就是那死丫头，真是天生的不存财。我料想着她手里还有些银子，还有以前她置的小宅子，不如暂放在我这里，我替她管着，省得哪天眼瞅不见，都叫她填了别人去。&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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