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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卢照邻来至吏部侍郎院门口时,就见她站在春雪中,面前是一树殷红如血的覆雪山茶,而她亦是一身朱袍似火,衣上落了一层细雪。
&esp;&esp;他一时竟有些分不清山茶与人。
&esp;&esp;姜沃侧首,就见卢照邻虽为她撑伞,但站的离她却远,已然是站在了伞外。
&esp;&esp;行止比原先更加谨慎退后,眉目间又带着歉然郁色。
&esp;&esp;姜沃就想起,陛下因‘流言蜚语’发落的人里,似乎有卢家旁支,大约他是为此事来的,才如此情态吧。
&esp;&esp;她便笑着拂去衣上雪:“无妨,雪而已。”
&esp;&esp;姜沃走出伞下行在前,只做不知,以吏部侍郎的口吻问道:“卢司马清晨至此,有什么事吗?”
&esp;&esp;卢照邻一怔。
&esp;&esp;她忽然换过官职来称呼,让他想起许多年前的往事。
&esp;&esp;很直白的一句话:“我与卢司马并非一类人。”
&esp;&esp;就在刚刚,卢照邻忽然明白了。
&esp;&esp;他应当是真的未懂过她。
&esp;&esp;想来,她是愿意做山茶的,无所谓冬日覆雪,亦不会一片片凋落枯萎。
&esp;&esp;若花落也要痛痛快快,断然而去。
&esp;&esp;或许他不必来的。
&esp;&esp;
&esp;&esp;卢照邻走后,姜沃按部就班,取出要带往洛阳行宫的公文来细细整理着
&esp;&esp;司封属的公务繁杂,且因涉及册封以及承袭、降授爵位之事,是不容有失的。
&esp;&esp;比如朝廷定规,凡是皇家五等亲,要三年一造册,该到了哪一支、哪一辈国除,都得司封属与宗正寺反复复核多遍——可别把没到年限的皇亲国戚给人家铲出去。
&esp;&esp;再有,大唐开国日久,王公贵族的爵位本来就在增多,还都渐渐传向了二代甚至三代。
&esp;&esp;这里头就有的是文章可做。
&esp;&esp;开国来,光降等袭爵的不同案例就有三十八种……
&esp;&esp;这些公文姜沃是都要带走的,以备随时查档。
&esp;&esp;她正在整理着,就听叩门声响起。
&esp;&esp;这样早来署衙的,一定不是她的同僚兼半个上峰王神玉,而是裴行俭。
&esp;&esp;姜沃头也不抬道进。
&esp;&esp;果然。
&esp;&esp;来人三十许,生的眉目舒朗,风骨秀爽。又因师从将军文武兼备,行坐之间又带着一种峭整清彻。
&esp;&esp;姜沃每每见到他也觉赏心悦目:“守约到了。”
&esp;&esp;裴行俭,字守约。
&esp;&esp;“姜侍郎。”裴行俭递上手里厚厚一沓文书,都是他已经整理好的,只等姜沃看过就可以押字盖印了。
&esp;&esp;姜沃接过——真是,心旷神怡。
&esp;&esp;她的手按在桌上她昨日备好的册目上:“后日咱们就随驾起京,这些要交付王公的文书也已然厘清。这两日也无旁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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